人和人是不同的,有的人身上天然有一种光芒,这光芒来源于天才或者源于纯粹的品格。
我身边光彩四溢的人,成人我没见过,我只见过微光,已属难得。孩童身上常有,随着他们长大,这种美好的光芒渐渐熄灭消失。
如高晓松所说,顾城的文字浑然天成,就是从最自然的心里流出来的文字。我偶尔也会遇见文笔好的人,但那种好总是透出了十年应试教育写作文的功底:排比、比喻、拟人、对比…..还透出了与生活战斗的痕迹,带着阴沉潮湿(苏童)、故作癫狂(贾平凹)或是痛苦贫瘠(路遥)等等不同后天的气息。
顾城书香门第,北京人,父母开明不禁锢孩子的心灵,顾城和姐姐顾乡成长过程都很自由。这跟海子就很不一样,海子北漂,属于北京买套房都很费劲的,顾城小时候有点像红楼梦里的贾宝玉,刘再复老师点评红楼,说贾宝玉是赤子童心,顾城类似这种,这种精神状态就是一种富贵自由的状态,吃饱了饭闲得慌才有的,穷人家的孩子很难保持这种天真童心的状态,他们很快苍老起来。
我看见他八岁的诗,他写孤独的童年,他在乡下飞跑放猪,读法布尔的昆虫记,纪录自然的美,当阳光照耀到一定的厚度,使孩子的场里有了诗的初识。
顾城成年后一直躲避城市和人群,选择归隐和原始生活,他住在新西兰激流岛的Rock Bay,养鸡种地建房子是他拒绝的方式,我猜他采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而不是隐于闹市是因为意识到自己世界的某些虚弱。
门前
但他依然无法拒绝困扰的到来,因为他固然可以去做一个纯真的孩子,但他的女人们长大了,脱离了纯真年代,要吃要喝要漂亮手表舒适生活受人瞩目,虽然她们会因为光芒或者爱情短暂妥协,但矛盾犹如种子,只要不是在空中总会发芽长大,这是不可避免的冲突。这涉及天然三观的问题,可是到哪里去找三观吻合且我们一眼就喜欢的人呢?
在他诗里反复出现的主题是乡野的云朵和花朵、昆虫和鸟群,这是他的世界的象征也是篱笆,这如同小孩子画画,他不会把一幅画的很面面俱到,画里会有很多缺省,他笔下就是他认为最重要的东西。
这个时候应该很接近了庄子的天籁,类似鲲鹏的那种,这是浑然不知的。到后来有意识的挣扎矛盾,难免从平和到激烈。艾略特说四月是残忍的,因为它抚育了丁香。世界一点点摧毁最美的那些,教训我们什么叫听话。
无目的是一种选择,无目的基本无法成功,在世俗的定义里,庄子认为不论我们有什么样的物累,对自由都是一种妨碍,对艺术尤其是。艺术活动是人一种没有同时价值顾虑,没有同时的价值反省,但这个活动本身是一个价值活动。可是这个本身是一个价值活动的同时,它越不带着价值跟反省,也就越自由。
三毛用了顾城的诗做书名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老子的话精准冷酷,道尽世界与人之间虚无的关系。人在虚无的世界里,在眨眼的时间里,去追寻快乐,势必要在虚无中用主观构造自己的意义。每个人皆有城池,或清晰或模糊,或循规蹈矩或快意恩仇,这意义的主题或是爱情或是孩子或是艺术或是仅仅摘一朵花,只要这个形式让你的心安适而雀跃,那就是一个好的过程。
一 人
一个人不能避免他的命运
他是清楚的
在呼吸中
在他长大的手掌里
在他危险安心的爱的时候
换句话说,一人一个道道,都觉得自己有道。其实不过是我们看蚂蚁,谁在意哪只蚂蚁的意义,但那只蚂蚁自己必须在意,否则它就活不下去。
避免
荒诞的游戏场里无知觉是幸福的,清醒和敏感都会收获额外的痛苦,灵魂上格外辛苦一些。
顾城构造了一个清洁致美的世界,载体是诗与爱情,他写下他心中爱人的样子:
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他在某个瞬间看到一个女孩儿最美的样子,于是他的梦里到处都飘动着蓝色裙摆,他以为那美就是她本人,即使时间过去,她变得面目陌生,他也坚信美一定还藏在她的身上,直到她离开。换个普通人这很好解决,体面的转身,以顾城当时的蛊惑力换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但顾城拒绝妥协。
于他而言,只有生命是美丽的,世界才是美丽的,城堡被破坏令他绝望,于是他拒绝自己被继续毁坏,如果一切都没有意义,我用死亡来反证这是纯粹和有意义的可以吗?死亡在这里变成了对抗虚无的武器
诗人们以各种方式死去,或者依然在沉默地活着,只留下当年明净的诗。也许在艺术面前,肉体都是不值一提的,个体只对身边若干相亲的人有着特殊的意义。他的天才流动,他纤长的手指弹拨,文字以最初的姿态排列,让人如此舒适,宛若最柔软的锦缎。
站在顾城激流岛二楼的凉台上能看见一角的大海,就如图片上的海。人去了以后,森林密密匝匝逼到房子的门前,下午阳光照着,人生没有非搞懂不可的秘密。
—关注美,专注吃喝玩乐—我是一棵绿化树 S.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