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著名诗人罗伯特·勃莱(Robert Bly, 1926.12.23–2021.11.21)以94岁高龄在家中去世,媒体还没有透露他的死因,不过他淡出公众视野也有十多年了。勃莱早年在美国东海岸的哈佛大学求学,诗歌圈朋友包括前唐纳德·霍尔,女性主义诗人艾德琳·瑞奇,纽约派代表人物弗兰克·奥哈拉,约翰·阿什贝里等人。不过,他不喜欢东海岸的大城市生活,他在1950年回到西部老家美国内地北部明尼苏达州,居住在明尼阿波利斯,后来成为该州第一任州桂冠诗人。离开东海岸之后,他去了欧洲游历,回来后积极译介非英语诗歌,例如聂鲁达、巴列霍、马查多、特拉克尔、鲁米等。并于1962年出版诗集《雪野上的沉寂》Silence in theSnowy Fields,这本诗集影响了美国两代人的创作。他的创作、翻译以及文论,从实践到理论上为美国诗歌摆脱艾略特、庞德、莫尔等人的影响做出了贡献。
罗伯特·勃莱第二次大战时曾在美海军服役,一生中长期住在明尼苏达西部的农村,以投稿、经营出版刊物、朗诵诗的收入为生。他有意放弃了许多美国诗人乐意追求的大学教书的机会,认为只有在艰苦的农村生活才能够接近群众、接近大自然,才能给诗歌创作带来丰富的生活素材。他的诗在对自然和内心世界的深入中别开生面、富有灵性。评论家称他的诗为“奔流在中西部大平原下层深部的、突然长出来的树干和鲜花”。已出版十多部诗集,三十多部译诗集。主要诗集有《身体周围的光》、《从两个世界爱一个女人》等。其中《身体周围的光》曾获“美国国家图书奖”;另著有诗论集《谈了一早晨》《美国诗歌》等,还翻译过里尔克、希梅内斯、聂鲁达、巴列霍、特拉克尔和几位中国古代诗人的诗。
饮马
罗伯特·勃莱
考虑放弃所有的野心是多么奇妙!
突然,我清楚地看见
一朵刚刚飘落在马鬃上的
洁白的雪花!
彭予 译
Watering the Horse
How strange to think of giving up all ambition!
Suddenly I see with such clear eyes
The white flake of snow
That has just fallen in the horse’s mane!
茶壶
罗伯特·勃莱
那天一清早,听到水倒进茶壶的声音,
平淡的、日常的声音,嗑兹嗑兹的。
蓦然之间,我明白了你爱我。
这事未曾听说,倒下的水中可听到真切的爱。
得一忘二 译
茶壶
罗伯特·勃莱
那天早上,我听到水倒入茶壶。
那是普通,平常,滴落的声音。
但一下子,我知道你爱我。
前所未闻的事情,爱在倒水声中听得见。
原野 译
The Teapot
That morning I heard water being poured into a teapot.
The sound was an ordinary, daily, cluffy sound.
But all at once, I knew you loved me.
An unheard-of thing, love audible in water falling.
蕨
罗伯特·勃莱
在蕨丛中我领悟到永恒的含义。
你的小腹下有一块卷毛之地。
因为你,我懂得怜爱堤岸上的蕨类,
以及小鹿的蹄子留在沙上的曲线。
Ferns
It was among ferns I learned about eternity.
Below your belly there is a curly place.
Through you I learned to love the ferns on that bank,
and the curve the deer’s hoof leaves in sand.
驱车前往森林湖河谷
罗伯特·勃莱
I
我开着车,傍晚时分,驶过明尼苏达。
遍布谷茬的田野抓住太阳的最后一分生长。
大豆朝着所有的方向呼吸。
老人坐在屋前的汽车车座上,
在这小小的乡镇。我感到快乐,
月亮在火鸡棚上方升起。
II
汽车的小小世界
投身夜晚深邃的田野,
行驶在从威尔马到米兰的路上。
钢铁覆盖下的孤独
穿过夜晚的田野
被蟋蟀的嘈杂刺穿。
III
快要到达米兰,突然眼前一座小桥,
水在月光中跪下。
小镇地面上端正地建着房屋;
灯火四肢沉落,向草地匍匐。
当我抵达河边,满月覆盖着它。
几个人在说话,低低的,在一只船上。
厨房里的猫
——致唐纳德·霍尔
罗伯特·勃莱
你听说过那个走在黑水边的
男孩吗?我不想说太多了。
让我们等上几年。它需要被进入。
有时一个男人走在池塘边,一只手
伸出来,把他拉了进去。
确切地说
这不是有意的。池塘很孤独,或者是需要
钙,骨头就行。随后发生了什么?
有点像夜晚的风,柔和,
缓慢地移动,老妇人一样叹息
在她的厨房里待到深夜,挪动着盘子,
点着火,为猫准备点食物。
马永波 译
圣诞驶车送双亲回家
罗伯特·勃莱
穿过风雪,我驶车送二老
在山崖边他们衰弱的身躯感到犹豫
我向山谷高喊
只有积雪给我回答
他们悄悄地谈话
说到提水,吃桔子
孙子的照片,昨晚忘记拿了。
他们打开自己的家门,身影消失了
橡树在林中倒下,谁能听见?
隔着千里的沉寂。
他们这样紧紧挨近地坐着,
好象被雪挤压在一起。
郑敏 译
Driving my Parents Home at Christmas
As I drive my parents home through the snow
their frailty hesitates on the edge of a mountainside.
I call over the cliff
only snow answers.
They talk quietly
of hauling water of eating an orange
of a grandchild’s photograph left behind last night.
When they open the door of their house they disappear.
And the oak when it falls in the forest who hears it through miles and miles of silence?
They sit so close to each other…as if pressed together by the snow.
你手捧希望而来
罗伯特·勃莱
我多么爱你。夜晚潮湿,
空气寂静,就像我爱你时一样。
我并不是每天晚上都爱你。
有时我如同星星,脱离了云朵回来。
夜晚潮湿,如你的内心富于营养
让一切事物都围绕你而生活。
今夜我看见你走过草地,把幼苗带进来,
把它们从寒意中拯救出来。
有时我溜到门后,因此
我才不会被造访,或弓着背
行走于泥土下面的沙洲,不清楚
我的家人是否能够恋爱
你的声音是星星下面开阔的水
由丰富的雨水积聚而成,流向低地。
夜晚潮湿,地面潮湿
空气寂静,树林沉默,今夜我爱你。
董继平 译
乘火车穿过一片果树林
罗伯特·勃莱
苹果树下的草很深。
树皮粗糙而性感,
草繁茂而参差不齐地生长着。
我们无法承受灾难,像
那些岩石——
在开阔的田野中
赤裸裸地偏向一边。
一次轻微的擦伤就会让我们死去!
火车上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
一个男人来了又沿着过道走下去。
我想告诉他
我原谅了他,我也希望他
能将我原谅。
陈庆 译
私人的秋天
罗伯特·勃莱
干草尘的微粒升起又落下
以缓慢而庄重的脚步,
像是因为某位王子的降生
而在院子里欢舞的仆人。
然而什么降生了?冬天。
那么埃及人是对的。
所有事物都向往着一次死的机会,
在秋天明净的空气里开始。
当我们不再对它们期待,
所有的叶子降落,下沉。
我们瞥向窗口,为了
已经赢获了那双眼球的事物。
也许秋天是一个坟墓,
一个孩子自那里诞生。
我们体会到隐秘的欣喜,
却不会告诉任何人!
陈庆 译
情诗
罗伯特·勃莱
我们相爱时,我们爱青草、
谷仓,也爱灯柱、
以及那些不宽的主街道,
彻夜无人。
情诗
罗伯特·勃莱
当我们恋爱,我们就爱草丛,
谷仓,还有灯柱,
以及那被整夜遗弃的小小的大街。
董继平 译
冬天的诗
罗伯特·勃莱
冬天的蚂蚁颤抖的翅膀
等待瘦瘦的冬天结束。
我用缓慢的,呆笨的方式爱你,
几乎不说话,仅有只言片语。
是什么导致我们各自隐藏生活?
一个伤口,风,一个言词,一个起源。
我们有时用一种无助的方式等待,
笨拙地,并非全部也未愈合。
当我们藏起伤口,我们从一个人
退缩到一个带壳的生命。
现在我们触摸到蚂蚁坚硬的胸膛,
那背甲。那沉默的舌头。
这一定是蚂蚁的方式
冬天的蚂蚁的方式,那些
被伤害的并且想生活的人的方式:
呼吸,感知他人,以及等待。
董继平 译
冬日的诗
罗伯特·勃莱
冬蚁颤动的翅膀,等待
贫瘠冬日的结束。
我爱你的方式,全都迟钝而迂腐,
很少说话,偶尔一言半语。
什么促动我们各自活在隐匿中?
一道伤、那场风、一句话,一位父母。
有时,我们痴等,无助而笨拙,
既无身心的圆满也无释怀的愈合。
当我们掩藏起伤痕,我们就从
凡人退化为一种带壳的生命。
此时我们感觉得到蚂蚁坚硬的前胸,
它的甲壳,它沉默的舌头。
这肯定就是蚂蚁的方式,
冬蚁的方式,受了伤害还想
生活,就按这样的方式:
呼吸、感知他人、还有等待。
得一忘二 译
晚月
罗伯特·勃莱
下弦月把它的光映在我父亲的农场,
现在它的一半暗着,挂在残噬它的西天。
大地含着石块,由它们在黎明时哼唱。
当我转身入屋,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投在门闩。
冯默谌 译
Late Moon
The third-week moon reaches its light over my father’s farm,
Half of it dark now, in the west that eats it away.
The earth has rocks in it that hum at early dawn.
As I turn to go in, I see my shadow reach for the latch.
水
罗伯特·勃莱
鸟儿降落下来,用嘴喙汲取一些水。
你知道我们并非仅仅用我们的手饮水。
我们接受其他一切都不能给予的东西。
我们渴望那苍鹭
那湖泊,那嘴喙在水上的触动。
董继平 译
水
罗伯特·勃莱
鸟儿低头用喙饮水。
你知道我们不仅用手饮水。
我们的所得,别人难以给予。
我们渴望着苍鹭和湖,
轻触后的波纹。
冯默谌 译
Water
The bird dips to take some water in its bill.
You know we do not drink only with our hands.
We receive what nothing else can give.
We are thirsty for the heron
and the lake, the touch of bill on the water.
我们把耙叉在禾束堆
罗伯特·勃莱
禾束堆说,冬天
来了。每捆都立于那儿,
说:“我已放下自己。
带我走吧。一切都已过去。”
我们所做的。便是用我们的耙
闪亮的耙尖,它们的
柄如此健壮和优雅,
将每一捆都拔下,
然后装上车。
每捆都像
一个灵魂,被塞入
灵魂的云中。
那即它死后的
面貌,如此多的
灵魂,一起挤在——
沉重的马车,不知疲倦。
冯默谌 译
The Shocks We Put Our Pitchforks Into
The shocks said that winter
Was coming. Each stood there,
Said, “I’ve given myself away.
Take me. It’s over.”
And we did. With the shiny tips
Of our forks, their handles so
Healthy and elegant,
We slipped each bundle free,
Gave it to the load.
Each bundle was like
A soul, tucked back
Into the cloud of souls.
That’s how it will be
After death——such an abundance
Of souls, all together——
None tired, in the heavy wagon.
生活与狗之间的相似性
罗伯特·勃莱
相信我,我从未想过这种生活——
它恰好发生。你知道狗会如何出现
在农场,它们摇晃着尾巴,却无法解释。
那还不错,如果你接受你的生活——你会发现
你的脸已变得畸形,为了适应
它。在你十岁时,你的脸
以为生活如你卧室里的镜子。
那是条清澈的河流,被山风拂过。
甚至连你的父母也不相信你的巨大变化。
冬日的麻雀,如果你曾捉到一只,所有的羽毛,
用力冲出你的手掌,伴随一阵强烈的喜悦。
后来你在篱笆间看到它们。老师们夸奖你,
而你再也回不到那个冬天,再也找不到那只麻雀。
你的生活像一条狗。它已饿了一路。
并非因喜欢你,只是没有办法,才走进来。
冯默谌 译
The Resemblance Between Your Life and a Dog
I never intended to have this life, believe me –
It just happened. You know how dogs turn up
At a farm, and they wag but can’t explain.
It’s good if you can accept your life – you’ll notice
Your face has become deranged trying to adjust
To it. Your face thought your life would look
Like your bedroom mirror when you were ten.
That was a clear river touched by mountain wind.
Even your parents can’t believe how much you’ve changed.
Sparrows in winter, if you’ve ever held one, all feathers,
Burst out of your hand with a fiery glee.
You see them later in hedges. Teachers praise you,
But you can’t quite get back to the winter sparrow.
Your life is a dog. He’s been hungry for miles.
Doesn’t particularly like you, but gives up, and comes in.
站在路边
罗伯特·勃莱
设想有一天,你看到丰田车上的
一张脸,然后爱上了它
那是她,而世界飞驰而过
如同蒙大拿的大街上吹落的灰尘
你向上坠入某个深洞
你无法将神同一粒砂区别开来
你的生活改变了,只是,你比以前
更容易忽略一些事情
那些被忽略的事情要来埋葬你
你被打垮了,你的父母
再也帮不了你,丰田车上的那个女人
也成了你看不见的世界的一部分
此刻,那粒砂又变回砂子
你站在某条山路上,哭泣着
张文武 译
房屋北面的雪堆
罗伯特·勃莱
那些巨大的雪堆在屋前六英尺处
戛然而止……
那也是思想的距离。
那上中学的男孩辍学了此后再也
不读书;
那儿子不再给家里打电话了。
那母亲撂下了擀面杖不再
烤面包。
那妻子在一次晚会上看了她丈夫
一眼,从此失去了对他的好感。
能量离开了酒精,牧师
从教堂离去。
当一个人退回内心
已不可能退得更深,手触摸到的
只是虚无,然而安全。
那父亲为他儿子伤心,愿留在那房间
为他守灵。
他转身离开妻子,她空床独眠。
整夜潮涨又潮落,月亮从天空滑过
无依无傍,孤零零。
脚趾在鞋子里旋转
在尘土之中……
穿黑外衣的男人转身,往回走
走下了山。
没人知道他为何而来,为何转身离去,
不再将那山崖登攀。
乔亦娟 译
晚上站在樱桃树下
罗伯特·勃莱
樱桃树枝摇曳……它们是手臂,预言着音乐,是手,跟随即将到来的音符。一丛丛花看起来是低垂的,是女人的面容,不生我们的气,我们原谅花瓣回归于大地。而我也像这些树枝一样摇摆,仿佛在沉重的峡谷,几乎没有地面,逆着云影憧憧的春河而上,雪松小树枝顺河流而下。
我一整天都在海边徜徉!有时,我会爬下悬崖,坐在黑贻贝旁。终于,我回到这里,花园里,夜风情深,星云是透明的山脉……我,一个活人,站在黑暗中,看着头顶的樱花枝在离海不远的夜空摇曳!
得一忘二 译
Standing Under a Cherry Tree at Night
The cherry branches sway . . . they are arms that prophesy music, hands that follow the note just about to come. The clumps of blossoms look heavily down, and are women’s faces, not angry with us, who forgive and return petals to the earth. And I too sway like these boughs, as if in heavy canyons, hardly making ground, moving upstream against tiny cedar twigs being turned over and over in the cloudy spring river coming down.
All day I walked by the sea! I climbed down the cliffs at times to sit with the black mussels. Finally, I am back here, in the garden, where the night air is affectionate, the stars are a transparent mountain range . . . and I am a human being standing in the dark, looking at the cherry branches above him swaying against the night sky not far from the sea!
️牵手
罗伯特·勃莱
牵手你爱的那人,你发现
那是一对精致的鸟笼…….
小鸟们歌唱
在偏僻的大草原上
也在那手的幽深的溪谷。
(邰婉婷 译 译文参考冯默谌译作)
️Taking the Hands
Taking the hands of someone you love,
You see they are delicate cages…
Tiny birds are singing
In the secluded prairies
And in the deep valleys of the hand.
️这整个潮湿的夜晚
罗伯特·勃莱
海盗船正驶进拥挤的海港。
船壳和它的伴侣逗留在远处的外海。
它的灯盏仍然照亮整个潮湿的夜晚。
海水倾泻而下,隐约的长笛在一片水声中显现。
(邰婉婷 译 译文参考冯默谌译作)
The Whole Moisty Night
The Viking ship sailing into the full harbor.
The body meets its wife far out at sea.
Its lamp remains lit the whole moisty night.
Water pours down, faint flute notes in the sound of the water.
️在大海中
罗伯特·勃莱
整日我狂热地爱你如高高翘起的马尾。
只要伸手触摸到你我就泛滥。
手在你衣裙包裹的身体上游走,
动物的四肢摩娑草叶,粗粝地灼烧。
风暴推开重云,阳光
滑行于离岸一千英里的海面。
(邰婉婷 译 译文参考冯默谌译作)
️At Mid Ocean
All day I loved you in a fever holding on to the tail of the horse.
I overflowed whenever I reached out to touch you.
My hand moved over your body covered
With its dress
Burning rough an animal’s hand or foot
moving over leaves.
The rainstorm retires clouds open sunlight
sliding over ocean water a thousand miles from land.
️深夜里的月亮
罗伯特·勃莱
下弦月照到了我父亲的农场,
此刻它西边的一半,被黑暗吞没。
大地腹中的石块凌晨时轻轻哼唱。
当我转身回屋,我看见我的影子把手伸向门把手。
(邰婉婷 译 译文参考冯默谌译作)
️Late Moon
The third-week moon reaches its light over my father’s farm,
Half of it dark now, in the west that eats it away.
The earth has rocks in it that hum at early dawn.
As I turn to go in, I see my shadow reach for the latch.
️️乌龟
罗伯特·勃莱
雨水抬高湖面,清洗着芦苇。
乳草荚缓缓地打开,黄色的百合花瓣。
透过薄雾一对男女看到远处的湖岸。
乌龟的脑袋探出水面。
(邰婉婷 译 译文参考冯默谌译作)
️️ ️️️️The Turtle
Rain lifts the lake level, washing the reeds.
Slowly the milkweed pods open, the yellow lily pads.
Through the mist man and woman see the far shore.
The turtle’s head rises out over the water.
️️在悬崖上
罗伯特·勃莱
正读着《大师》,
我听见一只蚱蜢用翅膀发出枯燥的声响,
在风中四处跳跃,
高出水面有两百英尺!
(邰婉婷 译 译文参考冯默谌译作)
️️On a Cliff
Reading the Master,
I heard a grasshopper making dry sounds with his wings,
Leaping about in the wind,
Two hundred feet above the water!
️️ ️蕨草
罗伯特·勃莱
从蕨草中我领悟了永恒。
你的腹下毛发卷曲之处。
正是你让我学会去爱那河岸上的蕨草,
以及沙滩上鹿蹄留下的弧纹。
(邰婉婷 译 译文参考冯默谌译作)
️️ ️️Ferns
It was among ferns I learned about eternity.
Below your belly there is a curly place.
Through you I learned to love the ferns on that bank,
and the curve the deer’s hoof leaves in sand.
️️驼鹿
罗伯特·勃莱
驼鹿在苔原边饮水,
水芥菜被他的嘴搅扰。
多么清新的水,带着极北的沁凉。
一阵微风穿行在冷杉林的深处。
(邰婉婷 译 译文参考冯默谌译作)
️️The Moose
The arctic moose drinks at the tundra’s edge,
swirling the watercress with his mouth.
How fresh the water is, the coolness of the far North.
A light wind moves through the deep firs.
️️薄荷味的香草地
罗伯特·勃莱
公羊走过薄荷味的香草地。
老鹰炸起肩上的羽毛。
两只鸡坐着,羽毛交缠。
田刚擦黑,大片的雪花落下。
(邰婉婷 译 译文参考冯默谌译作)
️️The Minty Grass
The ram walks over the minty grass.
The hawk ruffles his shoulder feathers.
Two chooks sit with feathers overlapping.
Just before dark big snowflake fall.
傍晚的奇迹
罗伯特·勃莱
未知的沙尘环绕着我们,
击打着海岸的波浪漫过山丘,
我们从未见过的聚满鸟儿的树木,
渔网引来黑暗的鱼。
傍晚到达了;我们抬起头,它就在那里,
穿过星辰的网格,
穿过青草的组织,它已经来临,
寂静地走过水的港湾。
我们本想白天永远也不会结束:
我们拥有着似乎为了日光而灼烧的头发;
但是,最后夜晚安静的水流升起,
而我们的表皮会看得很远,像是它在水中那样。
陈庆 译
呼唤
罗伯特·勃莱
一阵冷风流过那些玉米地;
黑鸟的队列乘着那片汪洋。
我想处身旷野里,在户外,
生活在风中的某个地方。
定居在没有人能找到我的地方,
将背靠在一间草屋的墙上。
观看梣叶枫的叶子
在一汪神秘的池水中移动。
我真正向往的是什么?不是金钱,
不是一张宽大的桌子,一座华丽的房舍。
我想要的只是:坐在这儿,
闲散地,被风所呼唤。
在和一个朋友喝了一整夜之后,
我们在黎明登上一艘小船看谁能写出最好的诗
一些松树,一些倒地的橡木,一些岩石,
一片被风所抚摸的黑暗的水——
我像你一样,你这黑暗的船,
漂流在寒春喂养的水面。
从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便梦想着
水下神奇而黑暗的宝藏,
不是金子,不是奇异的卵石,而是
明尼苏达苍白的湖泊下真正的礼物。
这个清晨同样在黎明的风中漂流着,
我感到我的手,我的鞋子,这片墨水——
游弋着,正像所有的身体漂流在
肉体与石头的云层之上。
只有几个朋友,几片黎明,几只青草的眼影,
以及几根被冰雪与高温风化的木桨,
就这样我们漂向海岸,越过寒冷的水域,
不再关心我们是直行还是随波漂流。
陈庆 译
独处一周之后
罗伯特·勃莱
已经在老屋里写了一个星期,
大约午夜的时候,我驱车穿过奥顿维尔河。
警员在他的转椅里专心地交谈。
吊灯闪耀在他光秃秃的头顶。
很快车子在采石场的旁边提上了速度。
铁轨上的月亮光斑移动得那么快!
三十只或者差不多这么多的黑安格斯牛
在随风前后摆动的草地中,照看着它们的土地。
我的家人仍然没有回来,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回到一个空房子里是多么美妙——
黑暗的窗口,没有灯亮着,树木静立,
谷仓在月光中严肃而成熟。
陈庆 译
摩西的篮子
罗伯特·勃莱
我不知道我们更爱圣者还是凡人。
法老的妻子在黎明——
你还记得吗?——蹚进芦苇丛。
孩子与法老马上就要相遇。
摩西的篮子漂浮在红海的水中。
而这些芦苇,难道它们不精美吗,
冲积层的芦苇,卧满鸟儿的芦苇,沼泽中的芦苇……
水这母亲的甜蜜的秀发?
它们正是那样。我们珍爱芦苇胜过其它任何。
但我们的眼睛想要看的则是
在它之中盛着孩子的篮子,在越发黑暗的芦苇中摇摆的篮子,
而篮子曲折的线条浸入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