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甚至哉!
这就是我以家长志愿者的身份陪伴孩子们秋游最深切的感受。
自女儿上小学以来,我就感觉自己像个影子人。女儿的学习事物绝少参与,女儿平日里的表现我也是知之甚少,多数时候获得的也是二手信息,每天的我只是湮没于尘世的琐屑中。譬如,漫漫暑假,女儿上绘画课,我送了三次,屈指可数。一张桌子上悠闲自在地吃饭,也不过聊聊几次,也是屈指可数。还没缓过神来,一个暑假就过去了,学校就开学了。我俩仿佛行走在冬日清晨长河的两岸,河面上升腾着氤氲的水汽,迷蒙中她在踽踽前行,而另一侧的我却在驻足观望。学校举行秋游,需要招募家长志愿者,报名的是妻子,兴奋的却是我。提前一天,我开始了充满仪式感地做各种各样的攻略。杭州动物园过去、现在和将来,收集着各种动物的信息,了解各种动物的生活习性,查阅有关于动物的典故、寓言和奇闻异事。煞有其事地一个上午都在潜心钻研,还拿出笔记本详细地分门别类地做好笔记。虽然我知道或许这一切皆是徒劳,不过,我还是相信世间有一种奇妙的东西叫做幸福的意外。万一有孩子某一方面的问题,刚好又被我收集了,我做出了解答,我的价值不就实现了吗。当然,秋游后的经历证明,这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了。孩子们的知识面比我想象的要宽广得多,他们可以自己去感知,他们可以自己去学习,根本不需要我过多地纸上谈兵了。
秋游如约而至。
我背妻子提前准备的秋游物品载着女儿到了校门口。同为志愿者女儿同学雨馨妈妈早已在门口等待了,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白色的便当盒装得满满当当的,纵使隔着密封的塑料袋和便当盒,浓浓的香味也从盒内满溢而出。我惊讶地问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好香啊!”雨馨妈妈笑着回答说:“早起给孩子们做的鸡腿和馅饼。”两大盒子,做起来肯定是要花费大量的心力和时间的,我也感受到了她对孩子们的热忱和付出。
登记进入学校,虽说女儿上学都这么长的时间了,我却从来没有进来过,今天是第一次。我心里知道214班在四楼,却不知道具体方位在哪里。雨馨妈妈怕我走迷路了,所以专门教学楼门口等着,给我做向导。我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东看看,西望望,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新奇。
到了四楼,到了214班班级门口。我站在窗户边,孩子们那铿锵有力整齐划一的读书声,仿佛一下子把我带到了自己的纯真年代,心灵是纯净的,声音是稚嫩的,生活是美好的。我就在现实和虚妄中来回地穿梭着。黄老师宣布出发的声音,又把我拉回到了现实。
孩子们有序地排着队,上了车。
在车上,为了能让孩子们能够在枯燥的旅途中增添一点乐趣。我毛遂自荐了,主动地借了黄老师的小蜜蜂给孩子们讲故事,没有事先准备,想到哪讲到哪。不想把孩子们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了,一个个的都想分享脑筋急转弯,分享自己读过的故事,车上的气氛也是格外热烈。不过,让我感触最深的还是在给孩子们读绘本的时候,一个个聚精会神,竖起耳朵,生怕错漏一个情节,眼睛放着光,滴溜溜地望着我,我读出了他们对知识的渴求。尽己所能地展现自己。毕竟,世间事,事无尽美,可惜只有一本绘本,读着读着就读完了,车程最后的二十分钟只能在孩子们不断催促的声音中读过了。知道了这一妙门,或许在未来的某次陪伴中,提前多准备一些好书,一路走,一路读,一路欢悦,一路春风。
终于到了杭州动物园。第一件事就是野餐,孩子们互相分享自己的零食,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吃饱喝足,孩子们都跃跃欲动。黄老师和家长志愿者们带着各自的队伍开始游园。我们这一队五个女孩子一个男孩子。男孩子自信满满地走到我跟前说:“我是我们班的安全委员,从幼儿园到现在我都是班上最高最壮的。”
我握紧拳头做出一个加油的姿态对他表示肯定。
“你是你们班上的安全委员,负责的是全班同学的安全,那我们今天一起共同担负大家的安全,好不好?”小伙子更坚定了,用有力的语言回答我:“好!”
“那我们开始行动吧,但我们得约定好,行走的时候,一字排开,我当排头,子轩排尾。观看动物的的时候,大家自由活动,自如观赏,但一定要注意安全。”孩子们齐声回答:“好!”我会时不时地给孩子们读读标牌上有关于动物的介绍。竟也忘记了前一天所做的攻略。他们可以自己看,自己领悟,这比我讲的一些不完整的知识要好得多。驻足时,我们仔细观察每个细微的特点,行进时,我们一起歌唱。此时我觉得我实现了曾皙的梦想,金秋时节,携童子六人,于杭州动物园间,享受着大树荫蔽下独有的凉爽,一路唱着歌儿,无忧无虑,自由自在。这样的时刻,我也愿意如刘禹锡一般感叹一句:我言秋日胜春朝。不知道刘禹锡描绘这句诗的时候,身旁一定有一个童子,这是我主观臆断。
这其间,我们走到了一个小卖部的旁边,我忽然有点熟悉的感觉。回想起那是2016年,那时候女儿才刚刚两岁,我们带着她到动物园来,就在这个小卖部旁边的树荫下乘凉,女儿竟然睡着了。我把这个经历跟孩子们分享,女儿哈哈大笑,孩子们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不过,今天大家都很棒,都没有睡着,还是精神奕奕的!”孩子们笑得更欢了。可是我的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欢快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就下午了,转眼就要回去了,我不知道孩子们感受怎么样,但我是有点意犹未尽。
回来的路上,孩子们也疲乏了,好多已进入梦境,我也沉浸在回味中。
心底深处模仿曹操一样沉吟一句:幸甚至哉,歌以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