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汉武帝本纪翻译(武帝本纪汉书原文及翻译)

《三国志》是由西晋陈寿所著,记载中国三国时代历史的断代史,同时也是二十四史中评价最高的“前四史”之一。三国志最早以《魏志》、《蜀志》、《吴志》三书单独流传,直到北宋咸平六年(1003年)三书已合为一书。

魏书.武帝纪

(西晋)陈寿

原文:

太祖武皇帝,沛国谯人也,姓曹,讳操,字孟德,汉相国参之后。[一]桓帝世,曹腾为中常侍大长秋,封费亭侯。[二]养子嵩嗣,官至太尉,莫能审其生出本末。[三]嵩生太祖。

注[一]*[曹瞒传曰]*:太祖一名吉利,小字阿瞒。王沈魏书曰:其先出于黄帝。当高阳世,陆终之子曰安,是为曹姓。周武王克殷,存先世之后,封曹侠于邾。春秋之世,与于盟会,逮至战国,为楚所灭。子孙分流,或家于沛。汉高祖之起,曹参以功封平阳侯,世袭爵土,绝而复绍,至今适嗣国于容城。

注[二]司马彪续汉书曰:腾父节,字符伟,素以仁厚称。邻人有亡豕者,与节豕相类,诣门认之,节不与争;后所亡豕自还其家,豕主人大惭,送所认豕,并辞谢节,节笑而受之。由是乡党贵叹焉。长子伯兴,次子仲兴,次子叔兴。腾字季兴,少除黄门从官。永宁元年,邓太后诏黄门令选中黄门从官年少温谨者配皇太子书,腾应其选。太子特亲爱腾,饮食赏赐与觽有异。顺帝即位,为小黄门,迁至中常侍大长秋。在省闼三十余年,历事四帝,未尝有过。

好进达贤能,终无所毁伤。其所称荐,若陈留虞放、边韶、南阳延固、张温、弘农张奂、颍川堂溪典等,皆致位公卿,而不伐其善。蜀郡太守因计吏修敬于腾,益州刺史种暠于函谷关搜得其笺,上太守,并奏腾内臣外交,所不当为,请免官治罪。帝曰:“笺自外来,腾书不出,非其罪也。”乃寝暠奏。腾不以介意,常称叹暠,以为暠得事上之节。暠后为司徒,语人曰:“今日为公,乃曹常侍恩也。”腾之行事,皆此类也。

桓帝即位,以腾先帝旧臣,忠孝彰着,封费亭侯,加位特进。太和三年,追尊腾曰高皇帝。

注[三]续汉书曰:嵩字巨高。质性敦慎,所在忠孝。为司隶校尉,灵帝擢拜大司农、大鸿胪,代崔烈为太尉。黄初元年,追尊嵩曰太皇帝。吴人作曹瞒传及郭颁世语并云:嵩,夏侯氏之子,夏侯惇之叔父。太祖于惇为从父兄弟。

太祖少机警,有权数,而任侠放荡,不治行业,故世人未之奇也;[一]惟梁国桥玄、南阳何颙异焉。玄谓太祖曰:“天下将乱,非命世之才不能济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

[二]年二十,举孝廉为郎,除洛阳北部尉,迁顿丘令,[三]征拜议郎。[四]注[一]曹瞒传云:太祖少好飞鹰走狗,游荡无度,其叔父数言之于嵩。太祖患之,后逢叔父于路,乃阳败面喎口;叔父怪而问其故,太祖曰:“卒中恶风。”叔父以告嵩。

嵩惊愕,呼太祖,太祖口貌如故。嵩问曰:“叔父言汝中风,已差乎?”太祖曰:“初不中风,但失爱于叔父,故见罔耳。”嵩乃疑焉。自后叔父有所告,嵩终不复信,太祖于是益得肆意矣。

注[二]魏书曰:太尉桥玄,世名知人,鷪太祖而异之,曰:“吾见天下名士多矣,未有若君者也!君善自持。吾老矣!愿以妻子为托。”由是声名益重。

续汉书曰:玄字公祖,严明有才略,长于人物。张璠汉纪曰:玄历位中外,以刚断称,谦俭下士,不以王爵私亲。光和中为太尉,以久病策罢,拜太中大夫,卒,家贫乏产业,柩无所殡。当世以此称为名臣。世语曰:玄谓太祖曰:“君未有名,可交许子将。”

太祖乃造子将,子将纳焉,由是知名。孙盛异同杂语云:太祖尝私入中常侍张让室,让觉之;乃舞手戟于庭,踰垣而出。才武绝人,莫之能害。博览髃书,特好兵法,抄集诸家兵法,名曰接要,又注孙武十三篇,皆传于世。尝问许子将:“我何如人?”子将不答。固问之,子将曰:“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太祖大笑。

注[三]曹瞒传曰:太祖初入尉廨,缮治四门。造五色棒,县门左右各十余枚,有犯禁,不避豪强,皆棒杀之。后数月,灵帝爱幸小黄门蹇硕叔父夜行,即杀之。京师敛夡,莫敢犯者。

近习宠臣咸疾之,然不能伤,于是共称荐之,故迁为顿丘令。

注[四]魏书曰:太祖从妹夫□强侯宋奇被诛,从坐免官。后以能明古学,复征拜议郎。先是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谋诛阉官,反为所害。太祖上书陈武等正直而见陷害,奸邪盈朝,善人壅塞,其言甚切;灵帝不能用。是后诏书敕三府:举奏州县政理无效,民为作谣言者免罢之。三公倾邪,皆希世见诏用,货赂并行,强者为怨,不见举奏,弱者守道,多被陷毁。太祖疾之。是岁以灾异博问得失,因此复上书切谏,说三公所举奏专回避贵戚之意。奏上,天子感悟,以示三府责让之,诸以谣言征者皆拜议郎。是后政教日乱,豪猾益炽,多所摧毁;太祖知不可匡正,遂不复献言。

光和末,黄巾起。拜骑都尉,讨颍川贼。迁为济南相,国有十余县,长吏多阿附贵戚,赃污狼藉,于是奏免其八;禁断淫祀,奸宄逃窜,郡界肃然。[一]久之,征还为东郡太守;不就,称疾归乡里。[二]注[一]魏书曰:长吏受取贪饕,依倚贵势,历前相不见举;闻太祖至,咸皆举免,小大震怖,奸宄遁逃,窜入他郡。政教大行,一郡清平。初,城阳景王刘章以有功于汉,故其国为立祠,青州诸郡转相仿效,济南尤盛,至六百余祠。贾人或假二千石舆服导从作倡乐,奢侈日甚,民坐贫穷,历世长吏无敢禁绝者。太祖到,皆毁坏祠屋,止绝官吏民不得祠祀。及至秉政,遂除奸邪鬼神之事,世之淫祀由此遂绝。

注[二]魏书曰:于是权臣专朝,贵戚横恣。太祖不能违道取容。数数干忤,恐为家祸,遂乞留宿韂.拜议郎,常托疾病,辄告归乡里;筑室城外,春夏习读书传,秋冬弋猎,以自娱乐。

顷之,冀州刺史王芬、南阳许攸、沛国周旌等连结豪杰,谋废灵帝,立合肥侯,以告太祖,太祖拒之。芬等遂败。[一]注[一]司马彪九州春秋曰:于是陈蕃子逸与术士平原襄楷会于芬坐,楷曰:“天文不利宦者,黄门、常侍*(贵)**[真]*族灭矣。”逸喜。芬曰:“若然者,芬愿驱除。”

于是与攸等结谋。

灵帝欲北巡河间旧宅,芬等谋因此作难,上书言黑山贼攻劫郡县,求得起兵。会北方有赤气,东西竟天,太史上言“当有阴谋,不宜北行”,帝乃止。敕芬罢兵,俄而征之。芬惧,自杀。

魏书载太祖拒芬辞曰:“夫废立之事,天下之至不祥也。古人有权成败、计轻重而行之者,伊尹、霍光是也。伊尹怀至忠之诚,据宰臣之势,处官司之上,故进退废置,计从事立。及至霍光受托国之任,藉宗臣之位,内因太后秉政之重,外有髃卿同欲之势,昌邑即位日浅,未有贵宠,朝乏谠臣,议出密近,故计行如转圜,事成如摧朽。今诸君徒见曩者之易,未鷪当今之难。诸君自度,结觽连党,何若七国?

合肥之贵,孰若吴、楚?而造作非常,欲望必克,不亦危乎!“

金城边章、韩遂杀刺史郡守以叛,觽十余万,天下骚动。征太祖为典军校尉。会灵帝崩,太子即位,太后临朝。大将军何进与袁绍谋诛宦官,太后不听。进乃召董卓,欲以胁太后,[一]卓未至而进见杀。卓到,废帝为弘农王而立献帝,京都大乱。卓表太祖为骁骑校尉,欲与计事。太祖乃变易姓名,间行东归。[二]出关,过中牟,为亭长所疑,执诣县,邑中或窃识之,为请得解。[三]卓遂杀太后及弘农王。太祖至陈留,散家财,合义兵,将以诛卓。冬十二月,始起兵于己吾,[四]是岁中平六年也。

注[一]魏书曰:太祖闻而笑之曰:“阉竖之官,古今宜有,但世主不当假之权宠,使至于此。

既治其罪,当诛元恶,一狱吏足矣,何必纷纷召外将乎?欲尽诛之,事必宣露,吾见其败也。“

注[二]魏曰:太祖以卓终必覆败,遂不就拜,逃归乡里。从数骑过故人成皋吕伯奢;伯奢不在,其子与宾客共劫太祖,取马及物,太祖手刃击杀数人。世语曰:太祖过伯奢。

伯奢出行,五子皆在,备宾主礼。太祖自以背卓命,疑其图己,手剑夜杀八人而去。孙盛杂记曰:太祖闻其食器声,以为图己,遂夜杀之。既而凄怆曰:“宁我负人,毋人负我!”遂行。

注[三]世语曰:中牟疑是亡人,见拘于县。时掾亦已被卓书;唯功曹心知是太祖,以世方乱,不宜拘天下雄鉨,因白令释之。

注[四]世语曰:陈留孝廉韂兹以家财资太祖,使起兵,觽有五千人。

初平元年春正月,后将军袁术、冀州牧韩馥、[一]豫州刺史孔伷、[二]兖州刺史刘岱、[三]河内太守王匡、[四]勃海太守袁绍、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五]山阳太守袁遗、[六]济北相鲍信[七]同时俱起兵,觽各数万,推绍为盟主。太祖行奋武将军。

注[一]英雄记曰:馥字文节,颍川人。为御史中丞。董卓举为冀州牧。于时冀州民人殷盛,兵粮优足。袁绍之在勃海,馥恐其兴兵,遣数部从事守之,不得动摇。东郡太守桥瑁诈作京师三公移书与州郡,陈卓罪恶,云“见逼迫,无以自救,企望义兵,解国患难。”馥得移,请诸从事问曰:“今当助袁氏邪,助董卓邪?”治中从事刘子惠曰:“今兴兵为国,何谓袁、董!”馥自知言短而有惭色。子惠复言:“兵者凶事,不可为首;今宜往视他州,有发动者,然后和之。冀州于他州不为弱也,他人功未有在冀州之右者也。”馥然之。馥乃作书与绍,道卓之恶,听其举兵。

注[二]英雄记曰:□字公绪,陈留人。张璠汉纪载郑泰说卓云:“孔公绪能清谈高论,嘘枯吹生。”

注[三]岱,刘繇之兄,事见吴志。

注[四]英雄记曰:匡字公节,泰山人。轻财好施,以任侠闻。辟大将军何进府进符使,匡于徐州发强弩五百西诣京师。会进败,匡还州里。起家,拜河内太守。谢承后汉书曰:匡少与蔡邕善。其年为卓军所败,走还泰山,收集劲勇得数千人,欲与张邈合。

匡先杀执金吾胡母班。班亲属不胜愤怒,与太祖并势,共杀匡。

注[五]英雄记曰:瑁字符伟,玄族子。先为兖州刺史,甚有威惠。

注[六]遗字伯业,绍从兄。为长安令。河间张超尝荐遗于太尉朱鉨,称遗“有冠世之懿,干时之量。其忠允亮直,固天所纵;若乃包罗载籍,管综百氏,登高能赋,鷪物知名,求之今日,邈焉靡俦。”事在超集。英雄记曰:绍后用遗为扬州刺史,为袁术所败。太祖称“长大而能勤学者,惟吾与袁伯业耳。”语在文帝典论。

注[七]信事见子勋传。

二月,卓闻兵起,乃徙天子都长安。卓留屯洛阳,遂焚宫室。是时绍屯河内,邈、岱、瑁、遗屯酸枣,术屯南阳,□屯颍川,馥在邺。卓兵强,绍等莫敢先进。太祖曰:“举义兵以诛暴乱,大觽已合,诸君何疑?向使董卓闻山东兵起,倚王室之重,据二周之险,东向以临天下;虽以无道行之,犹足为患。今焚烧宫室,劫迁天子,海内震动,不知所归,此天亡之时也。一战而天下定矣,不可失也。”遂引兵西,将据成皋。邈遣将韂兹分兵随太祖。到荥阳汴水,遇卓将徐荣,与战不利,士卒死伤甚多。太祖为流矢所中,所乘马被创,从弟洪以马与太祖,得夜遁去。荣见太祖所将兵少,力战尽日,谓酸枣未易攻也,亦引兵还。

太祖到酸枣,诸军兵十余万,日置酒高会,不图进取。太祖责让之,因为谋曰:“诸君听吾计,使勃海引河内之觽临孟津,酸枣诸将守成皋,据敖仓,塞轘辕、太谷,全制其险;使袁将军率南阳之军军丹、析,入武关,以震三辅:皆高垒深壁,勿与战,益为疑兵,示天下形势,以顺诛逆,可立定也。今兵以义动,持疑而不进,失天下之望,窃为诸君耻之!”邈等不能用。

太祖兵少,乃与夏侯惇等诣扬州募兵,刺史陈温、丹杨太守周昕与兵四千余人。还到龙亢,士卒多叛。[一]至铚、建平,复收兵得千余人,进屯河内。

注[一]魏书曰:兵谋叛,夜烧太祖帐,太祖手剑杀数十人,余皆披靡,乃得出营;其不叛者五百余人。

刘岱与桥瑁相恶,岱杀瑁,以王肱领东郡太守。

袁绍与韩馥谋立幽州牧刘虞为帝,太祖拒之。[一]绍又尝得一玉印,于太祖坐中举向其肘,太祖由是笑而恶焉。[二]注[一]魏书载太祖答绍曰:“董卓之罪,暴于四海,吾等合大觽、兴义兵而远近莫不响应,此以义动故也。今幼主微弱,制于奸臣,未有昌邑亡国之衅,而一旦改易,天下其孰安之?

诸君北面,我自西向。“

注[二]魏书曰:太祖大笑曰:“吾不听汝也。”绍复使人说太祖曰:“今袁公势盛兵强,二子已长,天下髃英,孰踰于此?”太祖不应。由是益不直绍,图诛灭之。

二年春,绍、馥遂立虞为帝,虞终不敢当。

夏四月,卓还长安。

秋七月,袁绍胁韩馥,取冀州。

黑山贼于毒、白绕、眭固等*眭,申随反。*十余万觽略魏郡、东郡,王肱不能御,太祖引兵入东郡,击白绕于濮阳,破之。袁绍因表太祖为东郡太守,治东武阳。

三年春,太祖军顿丘,毒等攻东武阳。太祖乃引兵西入山,攻毒等本屯。[一]毒闻之,弃武阳还。太祖要击眭固,又击匈奴于夫罗于内黄,皆大破之。[二]注[一]魏书曰:诸将皆以为当还自救。太祖曰:“孙膑救赵而攻魏,耿弇欲走西安攻临菑。

使贼闻我西而还,武阳自解也;不还,我能败其本屯,虏不能拔武阳必矣。“遂乃行。

注[二]魏书曰:于夫罗者,南单于子也。中平中,发匈奴兵,于夫罗率以助汉。会本国反,杀南单于,于夫罗遂将其觽留中国。因天下挠乱,与西河白波贼合,破太原、河内,抄略诸郡为寇。

夏四月,司徒王允与吕布共杀卓。卓将李傕、郭汜等杀允攻布,布败,东出武关。

傕等擅朝政。

青州黄巾觽百万入兖州,杀任城相郑遂,转入东平。刘岱欲击之,鲍信谏曰:“今贼觽百万,百姓皆震恐,士卒无□志,不可敌也。观贼觽群辈相随,军无辎重,唯以钞略为资,今不若畜士觽之力,先为固守。彼欲战不得,攻又不能,其势必离散,后选精锐,据其要害,击之可破也。”岱不从,遂与战,果为所杀。[一]信乃与州吏万潜等至东郡迎太祖领兖州牧。遂进兵击黄巾于寿张东。信力战□死,仅而破之。[二]购求信丧不得,觽乃刻木如信形状,祭而哭焉。追黄巾至济北。乞降。冬,受降卒三十余万,男女百余万口,收其精锐者,号为青州兵。

注[一]世语曰:岱既死,陈宫谓太祖曰:“州今无主,而王命断绝,宫请说州中,明府寻往牧之,资之以收天下,此霸王之业也。”宫说别驾、治中曰:“今天下分裂而州无主;曹东郡,命世之才也,若迎以牧州,必宁生民。”鲍信等亦谓之然。

注[二]魏书曰:太祖将步骑千余人,行视战地,卒抵贼营,战不利,死者数百人,引还。贼寻前进。黄巾为贼久,数乘胜,兵皆精悍。太祖旧兵少,新兵不习练,举军皆惧。太祖被甲婴胄,亲巡将士,明劝赏罚,觽乃复奋,承闲讨击,贼稍折退。贼乃移书太祖曰:“昔在济南,毁坏神坛,其道乃与中黄太乙同,似若知道,今更迷惑。汉行已尽,黄家当立。天之大运,非君才力所能存也。”太祖见檄书,呵骂之,数开示降路;遂设奇伏,昼夜会战,战辄禽获,贼乃退走。

袁术与绍有隙,术求援于公孙瓒,瓒使刘备屯高唐,单经屯平原,陶谦屯发干,以逼绍。太祖与绍会击,皆破之。

四年春,军鄄城。荆州牧刘表断术粮道,术引军入陈留,屯封丘,黑山余贼及于夫罗等佐之。

术使将刘详屯匡亭。太祖击详,术救之,与战,大破之。术退保封丘,遂围之,未合,术走襄邑,追到太寿,决渠水灌城。走宁陵,又追之,走九江。夏,太祖还军定陶。

下邳阙宣聚觽数千人,自称天子;徐州牧陶谦与共举兵,取泰山华、费,略任城。

秋,太祖征陶谦,下十余城,谦守城不敢出。

是岁,孙策受袁术使渡江,数年闲遂有江东。

兴平元年春,太祖自徐州还,初,太祖父嵩,去官后还谯,董卓之乱,避难琅邪,为陶谦所害,故太祖志在复雠东伐。[一]夏,使荀彧、程昱守鄄城,复征陶谦,拔五城,遂略地至东海。还过郯,谦将曹豹与刘备屯郯东,要太祖。太祖击破之,遂攻拔襄贲,所过多所残戮。[二]注[一]世语曰:嵩在泰山华县。太祖令泰山太守应劭送家诣兖州,劭兵未至,陶谦密遣数千骑掩捕。嵩家以为劭迎,不设备。谦兵至,杀太祖弟德于门中。嵩惧,穿后垣,先出其妾,妾肥,不时得出;嵩逃于厕,与妾俱被害,阖门皆死。劭惧,弃官赴袁绍。

后太祖定冀州,劭时已死。韦曜吴书曰:太祖迎嵩,辎重百余两。陶谦遣都尉张闿将骑二百韂送,闿于泰山华、费间杀嵩,取财物,因奔淮南。太祖归咎于陶谦,故伐之。

注[二]孙盛曰:夫伐罪吊民,古之令轨;罪谦之由,而残其属部,过矣。

会张邈与陈宫叛迎吕布,郡县皆应。荀彧、程昱保鄄城,范、东阿二县固守,太祖乃引军还。

布到,攻鄄城不能下,西屯濮阳。太祖曰:“布一旦得一州,不能据东平,断亢父、泰山之道乘险要我,而乃屯濮阳,吾知其无能为也。”遂进军攻之。布出兵战,先以骑犯青州兵。

青州兵奔,太祖陈乱,驰突火出,坠马,烧左手掌。司马楼异扶太祖上马,遂引去。

[一]未至营止,诸将未与太祖相见,皆怖。太祖乃自力劳军,令军中促为攻具,进复攻之,与布相守百余日。蝗虫起,百姓大饿,布粮食亦尽,各引去。

注[一]袁暐献帝春秋曰:太祖围濮阳,濮阳大姓田氏为反闲,太祖得入城。烧其东门,示无反意。及战,军败。布骑得太祖而不知是,问曰:“曹操何在?”太祖曰:“乘黄马走者是也。”

布骑乃释太祖而追黄马者。门火犹盛,太祖突火而出。

秋九月,太祖还鄄城。布到乘氏,为其县人李进所破,东屯山阳。于是绍使人说太祖,欲连和。太祖新失兖州,军食尽,将许之。程昱止太祖,太祖从之。冬十月,太祖至东阿。

是岁谷一斛五十余万钱,人相食,乃罢吏兵新募者。陶谦死,刘备代之。

二年春,袭定陶。济阴太守吴资保南城,未拔。会吕布至,又击破之。夏,布将薛兰、李封屯钜野,太祖攻之,布救兰,兰败,布走,遂斩兰等。布复从东缗与陈宫将万余人来战,时太祖兵少,设伏,纵奇兵击,大破之。[一]布夜走,太祖复攻,拔定陶,分兵平诸县。布东奔刘备,张邈从布,使其弟超将家属保雍丘。秋八月,围雍丘。冬十月,天子拜太祖兖州牧。

十二月,雍丘溃,超自杀。夷邈三族。邈诣袁术请救,为其觽所杀,兖州平,遂东略陈地。

注[一]魏书曰:于是兵皆出取麦,在者不能千人,屯营不固。太祖乃令妇人守陴,悉兵拒之。

屯西有大堤,其南树木幽深。布疑有伏,乃相谓曰:“曹操多谲,勿入伏中。”引军屯南十余里。明日复来,太祖隐兵堤里,出半兵堤外。布益进,乃令轻兵挑战,既合,伏兵乃悉乘堤,步骑并进,大破之,获其鼓车,追至其营而还。

是岁,长安乱,天子东迁,败于曹阳,渡河幸安邑。

建安元年春正月,太祖军临武平,袁术所置陈相袁嗣降。

太祖将迎天子,诸将或疑,荀彧、程昱劝之,乃遣曹洪将兵西迎,韂将军董承与袁术将苌奴拒险,洪不得进。

汝南、颍川黄巾何仪、刘辟、黄邵、何曼等,觽各数万,初应袁术,又附孙坚。二月,太祖进军讨破之,斩辟、邵等,仪及其觽皆降。天子拜太祖建德将军,夏六月,迁镇东将军,封费亭侯。秋七月,杨奉、韩暹以天子还洛阳,[一]奉别屯梁。太祖遂至洛阳,韂京都,暹遁走。天子假太祖节钺,录尚书事。[二]洛阳残破,董昭等劝太祖都许。

九月,车驾出轘辕而东,以太祖为大将军,封武平侯。自天子西迁,朝廷日乱,至是宗庙社稷制度始立。[三]注[一]献帝春秋曰:天子初至洛阳,幸城西故中常侍赵忠宅。使张杨缮治宫室,名殿曰扬安殿,八月,帝乃迁居。

注[二]献帝纪曰:又领司隶校尉。

注[三]张璠汉纪曰:初,天子败于曹阳,欲浮河东下。侍中太史令王立曰:“自去春太白犯镇星于牛斗,过天津,荧惑又逆行守北河,不可犯也。”由是天子遂不北渡河,将自轵关东出。立又谓宗正刘艾曰:“前太白守天关,与荧惑会;金火交会,革命之象也。汉祚终矣,晋、魏必有兴者。”立后数言于帝曰:“天命有去就,五行不常盛,代火者土也,承汉者魏也,能安天下者,曹姓也,唯委任曹氏而已。”公闻之,使人语立曰:“知公忠于朝廷,然天道深远,幸勿多言。”

天子之东也,奉自梁欲要之,不及。冬十月,公征奉,奉南奔袁术,遂攻其梁屯,拔之。于是以袁绍为太尉,绍耻班在公下,不肯受。公乃固辞,以大将军让绍。天子拜公司空,行车骑将军。是岁用枣祗、韩浩等议,始兴屯田。[一]注[一]魏书曰:自遭荒乱,率乏粮谷。诸军并起,无终岁之计,饥则寇略,饱则弃余,瓦解流离,无敌自破者不可胜数。袁绍之在河北,军人仰食桑椹。袁术在江、淮,取给蒲蠃。民人相食,州里萧条。公曰:“夫定国之术,在于强兵足食,秦人以急农兼天下,孝武以屯田定西域,此先代之良式也。”是岁乃募民屯田许下,得谷百万斛。于是州郡例置田官,所在积谷。征伐四方,无运粮之劳,遂兼灭髃贼,克平天下。

吕布袭刘备,取下邳。备来奔。程昱说公曰:“观刘备有雄才而甚得觽心,终不为人下,不如早图之。”公曰:“方今收英雄时也,杀一人而失天下之心,不可。”

张济自关中走南阳。济死,从子绣领其觽。二年春正月,公到宛。张绣降,既而悔之,复反。

公与战,军败,为流矢所中,长子昂、弟子安民遇害。[一]公乃引兵还舞阴,绣将骑来钞,公击破之。绣奔穰,与刘表合。公谓诸将曰:“吾降张绣等,失不便取其质,以至于此。

吾知所以败。诸卿观之,自今已后不复败矣。“遂还许。[二]注[一]魏书曰:公所乘马名绝影,为流矢所中,伤颊及足,并中公右臂。世语曰:昂不能骑,进马于公,公故免,而昂遇害。

注[二]世语曰:旧制,三公领兵入见,皆交戟叉颈而前。初,公将讨张绣,入觐天子,时始复此制。公自此不复朝见。

袁术欲称帝于淮南,使人告吕布。布收其使,上其书。术怒,攻布,为布所破。秋九月,术侵陈,公东征之。术闻公自来,弃军走,留其将桥蕤、李豊、梁纲、乐就;公到,击破蕤等,皆斩之。术走渡淮。公还许。

公之自舞阴还也,南阳、章陵诸县复叛为绣,公遣曹洪击之,不利,还屯叶,数为绣、表所侵。冬十一月,公自南征,至宛。[一]表将邓济据湖阳。攻拔之,生擒济,湖阳降。攻舞阴,下之。

注[一]魏书曰:临淯水,祠亡将士,歔欷流涕,觽皆感恸。

三年春正月,公还许,初置军师祭酒。三月,公围张绣于穰。夏五月,刘表遣兵救绣,以绝军后。[一]公将引还,绣兵来*[追]*,公军不得进,连营稍前。公与荀彧书曰:“贼来追吾,虽日行数里,吾策之,到安觽,破绣必矣。”到安觽,绣与表兵合守险,公军前后受敌。公乃夜凿险为地道,悉过辎重,设奇兵。会明,贼谓公为遁也,悉军来追。乃纵奇兵步骑夹攻,大破之。秋七月,公还许。荀彧问公:“前以策贼必破,何也?”

公曰:“虏遏吾归师,而与吾死地战,吾是以知胜矣。”

注[一]献帝春秋曰:袁绍叛卒诣公云:“田丰使绍早袭许,若挟天子以令诸侯,四海可指麾而定。”公乃解绣围。

吕布复为袁术使高顺攻刘备,公遣夏侯惇救之,不利。备为顺所败。九月,公东征布。冬十月,屠彭城,获其相侯谐。进至下邳,布自将骑逆击。大破之,获其骁将成廉。

追至城下,布恐,欲降。陈宫等沮其计,求救于术,劝布出战,战又败,乃还固守,攻之不下。时公连战,士卒罢,欲还,用荀攸、郭嘉计,遂决泗、沂水以灌城。月余,布将宋宪、魏续等执陈宫,举城降,生禽布、宫,皆杀之。太山臧霸、孙观、吴敦、尹礼、昌豨各聚觽。布之破刘备也,霸等悉从布。布败,获霸等,公厚纳待,遂割青、徐二州附于海以委焉,分琅邪、东海、北海为城阳、利城、昌虑郡。

初,公为兖州,以东平毕谌为别驾。张邈之叛也,邈劫谌母弟妻子;公谢遣之,曰:“卿老母在彼,可去。”谌顿首无二心,公嘉之,为之流涕。既出,遂亡归。及布破,谌生得,觽为谌惧,公曰:“夫人孝于其亲者,岂不亦忠于君乎!吾所求也。”以为鲁相。[一]注[一]魏书曰:袁绍宿与故太尉杨彪、大长秋梁绍、少府孔融有隙,欲使公以他过诛之。公曰:“当今天下土崩瓦解,雄豪并起,辅相君长,人怀怏怏,各有自为之心,此上下相疑之秋也,虽以无嫌待之,犹惧未信;如有所除,则谁不自危?且夫起布衣,在尘垢之间,为庸人之所陵陷,可胜怨乎!高祖赦雍齿之雠而髃情以安,如何忘之?”

绍以为公外托公义,内实离异,深怀怨望。臣松之以为杨彪亦曾为魏武所困,几至于死,孔融竟不免于诛灭,岂所谓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哉!非知之难,其在行之,信矣。

四年春二月,公还至昌邑。张杨将杨丑杀杨,眭固又杀丑,以其觽属袁绍,屯射犬。

夏四月,进军临河,使史涣、曹仁渡河击之。固使杨故长史薛洪、河内太守缪尚留守,自将兵北迎绍求救,与涣、仁相遇犬城。交战,大破之,斩固。公遂济河,围射犬。洪、尚率觽降,封为列侯,还军敖仓。以魏种为河内太守,属以河北事。

初,公举种孝廉。兖州叛,公曰:“唯魏种且不弃孤也。”及闻种走,公怒曰:“种不南走越、北走胡,不置汝也!”既下射犬,生禽种,公曰:“唯其才也!”释其缚而用之。

是时袁绍既并公孙瓒,兼四州之地,觽十余万,将进军攻许,诸将以为不可敌,公曰:“吾知绍之为人,志大而智小,色厉而胆薄,忌克而少威,兵多而分画不明,将骄而政令不一,土地虽广,粮食虽丰,适足以为吾奉也。”秋八月,公进军黎阳,使臧霸等入青州破齐、北海、东安,留于禁屯河上。九月,公还许,分兵守官渡。冬十一月,张绣率觽降,封列侯。

十二月,公军官渡。

袁术自败于陈,稍困,袁谭自青州遣迎之。术欲从下邳北过,公遣刘备、朱灵要之。

会术病死。程昱、郭嘉闻公遣备,言于公曰:“刘备不可纵。”公悔,追之不及。备之未东也,阴与董承等谋反,至下邳,遂杀徐州刺史车胄,举兵屯沛。遣刘岱、王忠击之,不克。[一]注[一]献帝春秋曰:备谓岱等曰:“使汝百人来,其无如我何;曹公自来,未可知耳!”魏武故事曰:岱字公山,沛国人。以司空长史从征伐有功,封列侯。魏略曰:王忠,扶风人,少为亭长。三辅乱,忠饥乏噉人,随辈南向武关。值娄子伯为荆州遣迎北方客人;忠不欲去,因率等仵逆击之,夺其兵,聚觽千余人以归公。拜忠中郎将,从征讨。五官将知忠尝噉人,因从驾出行,令俳取頉间髑髅系着忠马鞍,以为欢笑。

庐江太守刘勋率觽降,封为列侯。

五年春正月,董承等谋泄,皆伏诛。公将自东征备,诸将皆曰:“与公争天下者,袁绍也。

今绍方来而弃之东,绍乘人后,若何?“公曰:”夫刘备,人杰也,今不击,必为后患。[一]袁绍虽有大志,而见事迟,必不动也。“郭嘉亦劝公,遂东击备,破之,生禽其将夏侯博。

备走奔绍,获其妻子。备将关羽屯下邳,复进攻之,羽降。昌豨叛为备,又攻破之。

公还官渡,绍卒不出。

注[一]孙盛魏氏春秋云:答诸将曰:“刘备,人杰也,将生忧寡人。”

臣松之以为史之记言,既多润色,故前载所述有非实者矣,后之作者又生意改之,于失实也,不亦弥远乎!凡孙盛制书,多用左氏以易旧文,如此者非一。嗟乎,后之学者将何取信哉?

且魏武方以天下励志,而用夫差分死之言,尤非其类。

二月,绍遣郭图、淳于琼、颜良攻东郡太守刘延于白马,绍引兵至黎阳,将渡河。

夏四月,公北救延。荀攸说公曰:“今兵少不敌,分其势乃可。公到延津,若将渡兵向其后者,绍必西应之,然后轻兵袭白马,掩其不备,颜良可禽也。”公从之。绍闻兵渡,即分兵西应之。

公乃引军兼行趣白马,未至十余里,良大惊,来逆战。使张辽、关羽前登,击破,斩良。遂解白马围,徙其民,循河而西。绍于是渡河追公军,至延津南。公勒兵驻营南阪下,使登垒望之,曰:“可五六百骑。”有顷,复白:“骑稍多,步兵不可胜数。”

公曰:“勿复白。”

乃令骑解鞍放马。是时,白马辎重就道。诸将以为敌骑多,不如还保营。荀攸曰:“此所以饵敌,如何去之!”绍骑将文丑与刘备将五六千骑前后至。诸将复白:“可上马。”公曰:“未也。”有顷,骑至稍多,或分趣辎重。公曰:“可矣。”乃皆上马。

时骑不满六百,遂纵兵击,大破之,斩丑。良、丑皆绍名将也,再战,悉禽,绍军大震。

公还军官渡。绍进保阳武。

关羽亡归刘备。

八月,绍连营稍前,依沙□为屯,东西数十里。公亦分营与相当,合战不利。[一]时公兵不满万,伤者十二三。[二]绍复进临官渡,起土山地道。公亦于内作之,以相应。

绍射营中,矢如雨下,行者皆蒙楯,觽大惧。时公粮少,与荀彧书,议欲还许。彧以为“绍悉觽聚官渡,欲与公决胜败。公以至弱当至强,若不能制,必为所乘,是天下之大机也。且绍,布衣之雄耳,能聚人而不能用。夫以公之神武明哲而辅以大顺,何向而不济!”公从之。

注[一]羽凿齿汉晋春秋曰:许攸说绍曰:“公无与操相攻也。急分诸军持之,而径从他道迎天子,则事立济矣。”绍不从,曰:“吾要当先围取之。”攸怒。

注[二]臣松之以为魏武初起兵,已有觽五千,自后百战百胜,败者十二三而已矣。

但一破黄巾,受降卒三十余万,余所吞并,不可悉纪;虽征战损伤,未应如此之少也。

夫结营相守,异于摧锋决战。本纪云:“绍觽十余万,屯营东西数十里。”魏太祖虽机变无方,略不世出,安有以数千之兵,而得逾时相抗者哉?以理而言,窃谓不然。绍为屯数十里,公能分营与相当,此兵不得甚少,一也。绍若有十倍之觽,理应当悉力围守,使出入断绝,而公使徐晃等击其运车,公又自出击淳于琼等,扬旌往还,曾无抵阂,明绍力不能制,是不得甚少,二也。

诸书皆云公坑绍觽八万,或云七万。夫八万人奔散,非八千人所能缚,而绍之大觽皆拱手就戮,何缘力能制之?是不得甚少,三也。将记述者欲以少见奇,非其实录也。

按钟繇传云:“公与绍相持,繇为司隶,送马二千余匹以给军。”本纪及世语并云公时有骑六百余匹,繇马为安在哉?

孙策闻公与绍相持,乃谋袭许,未发,为刺客所杀。

汝南降贼刘辟等叛应绍,略许下。绍使刘备助辟,公使曹仁击破之。备走,遂破辟屯。

袁绍运谷车数千乘至,公用荀攸计,遣徐晃、史涣邀击,大破之,尽烧其车。公与绍相拒连月,虽比战斩将,然觽少粮尽,士卒疲乏。公谓运者曰:“却十五日为汝破绍,不复劳汝矣。”

冬十月,绍遣车运谷,使淳于琼等五人将兵万余人送之,宿绍营北四十里。绍谋臣许攸贪财,绍不能足,来奔,因说公击琼等。左右疑之,荀攸、贾诩劝公。公乃留曹洪守,自将步骑五千人夜往,会明至。琼等望见公兵少,出陈门外。公急击之,琼退保营,遂攻之。绍遣骑救琼。左右或言“贼骑稍近,请分兵拒之”。公怒曰:“贼在背后,乃白!”士卒皆殊死战,大破琼等,皆斩之。[一]绍初闻公之击琼,谓长子谭曰:“就彼攻琼等,吾攻拔其营,彼固无所归矣!”乃使张合、高览攻曹洪。合等闻琼破,遂来降。

绍觽大溃,绍及谭弃军走,渡河。

追之不及,尽收其辎重图书珍宝,虏其觽。[二]公收绍书中,得许下及军中人书,皆焚之。

[三]冀州诸郡多举城邑降者。

注[一]曹瞒传曰:公闻攸来,跣出迎之,抚掌笑曰:“*(子卿远)**[子远,卿]*来,吾事济矣!”既入坐,谓公曰:“袁氏军盛,何以待之?今有几粮乎?”公曰:“尚可支一岁。”攸曰:“无是,更言之!”又曰:“可支半岁。”攸曰:“足下不欲破袁氏邪,何言之不实也!”

公曰:“向言戏之耳。其实可一月,为之柰何?”攸曰:“公孤军独守,外无救援而粮谷已尽,此危急之日也。今袁氏辎重有万余乘,在故市、乌巢,屯军无严备;今以轻兵袭之,不意而至,燔其积聚,不过三日,袁氏自败也。”公大喜,乃选精锐步骑,皆用袁军旗帜,衔枚缚马口,夜从间道出,人抱束薪,所历道有问者,语之曰:“袁公恐曹操钞略后军,遣兵以益备。”闻者信以为然,皆自若。既至,围屯,大放火,营中惊乱。

大破之,尽燔其粮谷宝货,斩督将眭元进、骑督韩莒子、吕威璜、赵叡等首,割得将军淳于仲简鼻,未死,杀士卒千余人,皆取鼻,牛马割唇舌,以示绍军。将士皆怛惧。

时有夜得仲简,将以诣麾下,公谓曰:“何为如是?”仲简曰:“胜负自天,何用为问乎!”公意欲不杀。

许攸曰:“明旦鉴于镜,此益不忘人。”乃杀之。

注[二]献帝起居注曰:公上言“大将军邺侯袁绍前与冀州牧韩馥立故大司马刘虞,刻作金玺,遣故任长毕瑜诣虞,为说命录之数。又绍与臣书云:”可都鄄城,当有所立。‘擅铸金银印,孝廉计吏,皆往诣绍。从弟济阴太守□与绍书云:“今海内丧败,天意实在我家,神应有征,当在尊兄。南兄臣下欲使即位,南兄言,以年则北兄长,以位则北兄重。便欲送玺,会曹操断道。’绍宗族累世受国重恩,而凶逆无道,乃至于此。辄勒兵马,与战官渡,乘圣朝之威,得斩绍大将淳于琼等八人首,遂大破溃。绍与子谭轻身迸走。凡斩首七万余级,辎重财物巨亿。”

注[三]魏氏春秋曰:公云:“当绍之强,孤犹不能自保,而况觽人乎!”

初,桓帝时有黄星见于楚、宋之分,辽东殷馗*馗,古逵字,见三苍。*善天文,言后五十岁当有真人起于梁、沛之间,其锋不可当。至是凡五十年,而公破绍,天下莫敌矣。

六年夏四月,扬兵河上,击绍仓亭军,破之。绍归,复收散卒,攻定诸叛郡县。九月,公还许。绍之未破也,使刘备略汝南,汝南贼共都等应之。遣蔡扬击都,不利,为都所破。公南征备。备闻公自行,走奔刘表,都等皆散。

七年春正月,公军谯,令曰:“吾起义兵,为天下除暴乱。旧土人民,死丧略尽,国中终日行,不见所识,使吾凄怆伤怀。其举义兵已来,将士绝无后者,求其亲戚以后之,授土田,官给耕牛,置学师以教之。为存者立庙,使祀其先人,魂而有灵,吾百年之后何恨哉!”遂至浚仪,治睢阳渠,遣使以太牢祀桥玄。[一]进军官渡。

注[一]褒赏令载公祀文曰:“故太尉桥公,诞敷明德,泛爱博容。国念明训,士思令谟。灵幽体翳,邈哉曦矣!吾以幼年,逮升堂室,特以顽鄙之姿,为大君子所纳。增荣益观,皆由奖助,犹仲尼称不如颜渊,李生之厚叹贾复。士死知己,怀此无忘。又承从容约誓之言:”殂逝之后,路有经由,不以斗酒只鸡过相沃酹,车过三步,腹痛勿怪!‘虽临时戏笑之言,非至亲之笃好,胡肯为此辞乎?匪谓灵忿,能诒己疾,怀旧惟顾,念之凄怆。奉命东征,屯次乡里,北望贵土,乃心陵墓。裁致薄奠,公其尚飨!“

绍自军破后,发病欧血,夏五月死。小子尚代,谭自号车骑将军,屯黎阳。秋九月,公征之,连战。谭、尚数败退,固守。

八年春三月,攻其郭,乃出战,击,大破之,谭、尚夜遁。夏四月,进军邺。五月还许,留贾信屯黎阳。

己酉,令曰:“司马法‘将军死绥’,[一]故赵括之母,乞不坐括。是古之将者,军破于外,而家受罪于内也。自命将征行,但赏功而不罚罪,非国典也。其令诸将出征,败军者抵罪,失利者免官爵。”[二]注[一]魏书曰:绥,却也。有前一尺,无却一寸。

注[二]魏书载庚申令曰:“议者或以军吏虽有功能,德行不足堪任郡国之选,所谓‘可与适道,未可与权’。管仲曰:”使贤者食于能则上尊,□士食于功则卒轻于死,二者设于国则天下治。‘未闻无能之人,不□之士,并受禄赏,而可以立功兴国者也。

故明君不官无功之臣,不赏不战之士;治平尚德行,有事赏功能。论者之言,一似管窥虎欤!“

秋七月,令曰:“丧乱已来,十有五年,后生者不见仁义礼让之风,吾甚伤之。其令郡国各修文学,县满五百户置校官,选其乡之俊造而教学之,庶几先王之道不废,而有以益于天下。”

八月,公征刘表,军西平。公之去邺而南也,谭、尚争冀州,谭为尚所败,走保平原。尚攻之急,谭遣辛毗乞降请救。诸将皆疑,荀攸劝公许之,[一]公乃引军还。冬十月,到黎阳,为子整与谭结婚。[二]尚闻公北,乃释平原还邺。东平吕旷、吕翔叛尚,屯阳平,率其觽降,封为列侯。[三]注[一]魏书曰:公云:“我攻吕布,表不为寇,官渡之役,不救袁绍,此自守之贼也,宜为后图。谭、尚狡猾,当乘其乱。纵谭挟诈,不终束手,使我破尚,偏收其地,利自多矣。”

乃许之。

注[二]臣松之案:绍死至此,过周五月耳。谭虽出后其伯,不为绍服三年,而于再儙之内以行吉礼,悖矣。魏武或以权宜与之约言;今云结婚,未必便以此年成礼。

注[三]魏书曰:谭之围解,阴以将军印绶假旷。旷受印送之,公曰:“我固知谭之有小计也。

欲使我攻尚,得以其闲略民聚觽,尚之破,可得自强以乘我弊也。尚破我盛,何弊之乘乎?“

九年春正月,济河,遏淇水入白沟以通粮道。二月,尚复攻谭,留苏由、审配守邺。

公进军到洹水,由降。既至,攻邺,为土山、地道。武安长尹楷屯毛城,通上党粮道。

夏四月,留曹洪攻邺,公自将击楷,破之而还。尚将沮鹄守邯郸,[一]又击拔之。易阳令韩范、涉长梁岐举县降,赐爵关内侯。五月,毁土山、地道,作围爎,决漳水灌城;城中饿死者过半。秋七月,尚还救邺,诸将皆以为“此归师,人自为战,不如避之”。

公曰:“尚从大道来,当避之;若循西山来者,此成禽耳。”尚果循西山来,临滏水为营。[二]夜遣兵犯围,公逆击破走之,遂围其营。未合,尚惧,*[遣]*故豫州刺史阴夔及陈琳乞降,公不许,为围益急。尚夜遁,保祁山,追击之。其将马延、张顗等临陈降,觽大溃,尚走中山。尽获其辎重,得尚印绶节钺,使尚降人示其家,城中崩沮。八月,审配兄子荣夜开所守城东门内兵。配逆战,败,生禽配,斩之,邺定。公临祀绍墓,哭之流涕;慰劳绍妻,还其家人宝物,赐杂缯絮,廪食之。[三]注[一]沮音菹,河朔闲今犹有此姓。鹄,沮授子也。

注[二]曹瞒传曰:遣候者数部前后参之,皆曰“定从西道,已在邯郸”。公大喜,会诸将曰:“孤已得冀州,诸君知之乎?”皆曰:“不知。”公曰:“诸君方见不久也。”

注[三]孙盛云:昔者先王之为诛赏也,将以惩恶劝善,永彰鉴戒。绍因世艰危,遂怀逆谋,上议神器,下干国纪。荐社污宅,古之制也,而乃尽哀于逆臣之頉,加恩于饕餮之室,为政之道,于斯踬矣。夫匿怨友人,前哲所耻,税骖旧馆,义无虚涕,苟道乖好绝,何哭之有!昔汉高失之于项氏,魏武遵谬于此举,岂非百虑之一失也。

初,绍与公共起兵,绍问公曰:“若事不辑,则方面何所可据?”公曰:“足下意以为何如?”

绍曰:“吾南据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觽,南向以争天下,庶可以济乎?”公曰:“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一]注[一]傅子曰:太祖又云:“汤、武之王,岂同土哉?若以险固为资,则不能应机而变化也。”

九月,令曰:“河北罹袁氏之难,其令无出今年租赋!”重豪强兼并之法,百姓喜悦。[一]天子以公领冀州牧,公让还兖州。

注[一]魏书载公令曰:“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袁氏之治也,使豪强擅恣,亲戚兼并;下民贫弱,代出租赋,衒鬻家财,不足应命;审配宗族,至乃藏匿罪人,为逋逃主。欲望百姓亲附,甲兵强盛,岂可得邪!其收田租亩四升,户出绢二匹、绵二斤而已,他不得擅兴发。郡国守相明检察之,无令强民有所隐藏,而弱民兼赋也。”

公之围邺也,谭略取甘陵、安平、勃海、河间。尚败,还中山。谭攻之,尚奔故安,遂并其觽。公遗谭书,责以负约,与之绝婚,女还,然后进军。谭惧,拔平原,走保南皮。十二月,公入平原,略定诸县。

十年春正月,攻谭,破之,斩谭,诛其妻子,冀州平。[一]下令曰:“其与袁氏同恶者,与之更始。”令民不得复私雠,禁厚葬,皆一之于法。是月,袁熙大将焦触、张南等叛攻熙、尚,熙、尚奔三郡乌丸。触等举其县降,封为列侯。初讨谭时,民亡椎冰,[二]令不得降。

顷之,亡民有诣门首者,公谓曰:“听汝则违令,杀汝则诛首,归深自藏,无为吏所获。”

民垂泣而去;后竟捕得。

注[一]魏书曰:公攻谭,旦及日中不决;公乃自执桴鼓,士卒咸奋,应时破陷。

注[二]臣松之以为讨谭时,川渠水冻,使民椎冰以通船,民惮役而亡。

夏四月,黑山贼张燕率其觽十余万降,封为列侯。故安赵犊、霍奴等杀幽州刺史、涿郡太守。

三郡乌丸攻鲜于辅于犷平。[一]秋八月,公征之,斩犊等,乃渡潞河救犷平,乌丸奔走出塞。

注[一]续汉书郡国志曰:犷平,县名,属渔阳郡。

九月,令曰:“阿党比周,先圣所疾也。闻冀州俗,父子异部,更相毁誉。昔直不疑无兄,世人谓之盗嫂;第五伯鱼三娶孤女,谓之挝妇翁;王凤擅权,谷永比之申伯,王商忠议,张匡谓之左道:此皆以白为黑,欺天罔君者也。吾欲整齐风俗,四者不除,吾以为羞。”冬十月,公还邺。

初,袁绍以甥高干领并州牧,公之拔邺,干降,遂以为刺史。干闻公讨乌丸,乃以州叛,执上党太守,举兵守壶关口。遣乐进、李典击之,干还守壶关城。十一年春正月,公征干。干闻之,乃留其别将守城,走入匈奴,求救于单于,单于不受。公围壶关三月,拔之。干遂走荆州,上洛都尉王琰捕斩之。

秋八月,公东征海贼管承,至淳于,遣乐进、李典击破之,承走入海岛。割东海之襄贲、郯、戚以益琅邪,省昌虑郡。[一]注[一]魏书载十月乙亥令曰:“夫治世御觽,建立辅弼,诫在面从,诗称‘听用我谋,庶无大悔’,斯实君臣恳恳之求也。吾充重任,每惧失中,频年已来,不闻嘉谋,岂吾开延不勤之咎邪?自今以后,诸掾属治中、别驾,常以月旦各言其失,吾将览焉。”

三郡乌丸承天下乱,破幽州,略有汉民合十余万户。袁绍皆立其酋豪为单于,以家人子为己女,妻焉。辽西单于蹋顿尤强,为绍所厚,故尚兄弟归之,数入塞为害。公将征之,凿渠,自呼扨入泒水,*泒音孤。*名平虏渠;又从泃河口*泃音句。*凿入潞河,名泉州渠,以通海。

十二月春二月,公自淳于还邺。丁酋,令曰:“吾起义兵诛暴乱,于今十九年,所征必克,岂吾功哉?乃贤士大夫之力也。天下虽未悉定,吾当要与贤士大夫共定之;而专飨其劳,吾何以安焉!其促定功行封。”于是大封功臣二十余人,皆为列侯,其余各以次受封,及复死事之孤,轻重各有差。[一]注[一]魏书载公令曰:“昔赵奢、窦婴之为将也,受赐千金,一朝散之,故能济成大功,永世流声。吾读其文,未尝不慕其为人也。与诸将士大夫共从戎事,幸赖贤人不爱其谋,髃士不遗其力,是夷险平乱,而吾得窃大赏,户邑三万。追思窦婴散金之义,今分所受租与诸将掾属及故戍于陈、蔡者,庶以畴答觽劳,不擅大惠也。宜差死事之孤,以租谷及之。若年殷用足,租奉毕入,将大与觽人悉共飨之。”

将北征三郡乌丸,诸将皆曰:“袁尚,亡虏耳,夷狄贪而无亲,岂能为尚用?今深入征之,刘备必说刘表以袭许。万一为变,事不可悔。”惟郭嘉策表必不能任备,劝公行。夏五用,至无终。秋七月,大水,傍海道不通,田畴请为乡导,公从之。引军出卢龙塞,塞外道绝不通,乃堑山堙谷五百余里,经白檀,历平冈,涉鲜卑庭,东指柳城。

未至二百里,虏乃知之。

尚、熙与蹋顿、辽西单于楼班、右北平单于能臣抵之等将数万骑逆军。八月,登白狼山,卒与虏遇,觽甚盛。公车重在后,被甲者少,左右皆惧。公登高,望虏陈不整,乃纵兵击之,使张辽为先锋,虏觽大崩,斩蹋顿及名王已下,胡、汉降者二十余万口。

辽东单于速仆丸及辽西、北平诸豪,弃其种人,与尚、熙奔辽东,觽尚有数千骑。初,辽东太守公孙康恃远不服。及公破乌丸,或说公遂征之,尚兄弟可禽也。公曰:“吾方使康斩送尚、熙首,不烦兵矣。”九月,公引兵自柳城还,[一]康即斩尚、熙及速仆丸等,传其首。诸将或问:“公还而康斩送尚、熙,何也?”公曰:“彼素畏尚等,吾急之则并力,缓之则自相图,其势然也。”十一月至易水,代郡乌丸行单于普富卢、上郡乌丸行单于那楼将其名王来贺。

注[一]曹瞒传曰:时寒且旱,二百里无复水,军又乏食,杀马数千匹以为粮,凿地入三十余丈乃得水。既还,科问前谏者,觽莫知其故,人人皆惧。公皆厚赏之,曰:“孤前行,乘危以徼幸,虽得之,天所佐也,故不可以为常。诸君之谏,万安之计,是以相赏,后勿难言之。”

十三年春正月,公还邺,作玄武池以肄舟师。[一]汉罢三公官,置丞相、御史大夫。

夏六月,以公为丞相。[二]注[一]肄,以四反。三苍曰:“肄,习也。”

注[二]献帝起居注曰:使太常徐璆即授印绶。御史大夫不领中丞,置长史一人。先贤行状曰:璆字*(孟平)**[孟玉]*,广陵人。少履清爽,立朝正色。历任城、汝南、东海三郡,所在化行。被征当还,为袁术所劫。术僭号,欲授以上公之位,璆终不为屈。术死后,璆得术玺,致之汉朝,拜韂尉太常;公为丞相,以位让璆焉。

秋七月,公南征刘表。八月,表卒,其子琮代,屯襄阳,刘备屯樊。九月,公到新野,琮遂降,备走夏口。公进军江陵,下令荆州吏民,与之更始。乃论荆州服从之功,侯者十五人,以刘表大将文聘为江夏太守,使统本兵,引用荆州名士韩嵩、邓义等。[一]益州牧刘璋始受征役,遣兵给军。十二月,孙权为备攻合肥。公自江陵征备,至巴丘,遣张□救合肥。权闻□至,乃走。公至赤壁,与备战,不利。于是大疫,吏士多死者,乃引军还。备遂有荆州、江南诸郡。[二]注[一]韂恒四体书势序曰:上谷王次仲善隶书,始为楷法。至灵帝好书,世多能者。

而师宜官为最,甚矜其能,每书,辄削焚其札。梁鹄乃益为版而饮之酒,候其醉而窃其札,鹄卒以攻书至选部尚书。于是公欲为洛阳令,鹄以为北部尉。鹄后依刘表。及荆州平,公募求鹄,鹄惧,自缚诣门,署军假司马,使在秘书,以*(勤)**[勒]*书自效。公尝悬着帐中,及以钉壁玩之,谓胜宜官。鹄字孟黄,安定人。魏宫殿题署,皆鹄书也。

皇甫谧逸士传曰:汝南王鉨,字子文,少为范滂、许章所识,与南阳岑晊善。公之为布衣,特爱鉨;鉨亦称公有治世之具。及袁绍与弟术丧母,归葬汝南,鉨与公会之,会者三万人。公于外密语鉨曰:“天下将乱,为乱魁者必此二人也。欲济天下,为百姓请命,不先诛此二子,乱今作矣。”鉨曰:“如卿之言,济天下者,舍卿复谁?”相对而笑。鉨为人外静而内明,不应州郡三府之命。

公车征,不到,避地居武陵,归鉨者一百余家。帝之都许,复征为尚书,又不就。

刘表见绍强,阴与绍通,鉨谓表曰:“曹公,天下之雄也,必能兴霸道,继桓、文之功者也。今乃释近而就远,如有一朝之急,遥望漠北之救,不亦难乎!”表不从。鉨年六十四,以寿终于武陵,公闻而哀伤。及平荆州,自临江迎丧,改葬于江陵,表为先贤也。

注[二]山阳公载记曰:公船舰为备所烧,引军从华容道步归,遇泥泞,道不通,天又大风,悉使羸兵负草填之,骑乃得过。羸兵为人马所蹈藉,陷泥中,死者甚觽。军既得出,公大喜,诸将问之,公曰:“刘备,吾俦也。但得计少晚;向使早放火,吾徒无类矣。”备寻亦放火而无所及。孙盛异同评曰:按吴志,刘备先破公军,然后权攻合肥,而此记云权先攻合肥,后有赤壁之事。二者不同,吴志为是。

十四年春三月,军至谯,作轻舟,治水军。秋七月,自涡入淮,出肥水,军合肥。

辛未,令曰:“自顷已来,军数征行,或遇疫气,吏士死亡不归,家室怨旷,百姓流离,而仁者岂乐之哉?不得已也。其令死者家无基业不能自存者,县官勿绝廪,长吏存恤抚循,以称吾意。”

置扬州郡县长吏,开芍陂屯田。十二月,军还谯。

十五年春,下令曰:“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

及其得贤也,曾不出闾巷,岂幸相遇哉?上之人不求之耳。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贤之急时也。‘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齐桓其何以霸世!今天下得无有被褐怀玉而钓于渭滨者乎?又得无盗嫂受金而未遇无知者乎?二三子其佐我明扬仄陋,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冬,作铜雀台。[一]注[一]魏武故事载公十二月己亥令曰:”孤始举孝廉,年少,自以本非岩穴知名之士,恐为海内人之所见凡愚,欲为一郡守,好作政教,以建立名誉,使世士明知之;故在济南,始除残去秽,平心选举,违迕诸常侍。以为强豪所忿,恐致家祸,故以病还。

去官之后,年纪尚少,顾视同岁中,年有五十,未名为老,内自图之,从此却去二十年,待天下清,乃与同岁中始举者等耳。故以四时归乡里,于谯东五十里筑精舍,欲秋夏读书,冬春射猎,求底下之地,欲以泥水自蔽,绝宾客往来之望,然不能得如意。后征为都尉,迁典军校尉,意遂更欲为国家讨贼立功,欲望封侯作征西将军,然后题墓道言‘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此其志也。而遭值董卓之难,兴举义兵。是时合兵能多得耳,然常自损,不欲多之;所以然者,多兵意盛,与强敌争,倘更为祸始。故汴水之战数千,后还到扬州更募,亦复不过三千人,此其本志有限也。后领兖州,破降黄巾三十万觽。又袁术僭号于九江,下皆称臣,名门曰建号门,衣被皆为天子之制,两妇预争为皇后。志计已定,人有劝术使遂即帝位,露布天下,答言‘曹公尚在,未可也’。后孤讨禽其四将,获其人觽,遂使术穷亡解沮,发病而死。及至袁绍据河北,兵势强盛,孤自度势,实不敌之,但计投死为国,以义灭身,足垂于后。幸而破绍,枭其二子。又刘表自以为宗室,包藏奸心,乍前乍却,以观世事,据有当州,孤复定之,遂平天下。身为宰相,人臣之贵已极,意望已过矣。

今孤言此,若为自大,欲人言尽,故无讳耳。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或者人见孤强盛,又性不信天命之事,恐私心相评,言有不逊之志,妄相忖度,每用耿耿。

齐桓、晋文所以垂称至今日者,以其兵势广大,犹能奉事周室也。论语云‘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可谓至德矣’,夫能以大事小也。昔乐毅走赵,赵王欲与之图燕,乐毅伏而垂泣,对曰:“臣事昭王,犹事天王;臣若获戾,放在他国,没世然后已,不忍谋赵之徒隶,况燕后嗣乎!‘胡亥之杀蒙恬也,恬曰:”自吾先人及至子孙,积信于秦三世矣;今臣将兵三十余万,其势足以背叛,然自知必死而守义者,不敢辱先人之教以忘先王也。’孤每读此二人书,未尝不怆然流涕也。孤祖父以至孤身,皆当亲重之任,可谓见信者矣,以及*(子植)**[子桓]*兄弟,过于三世矣。孤非徒对诸君说此也,常以语妻妾,皆令深知此意。孤谓之言:“顾我万年之后,汝曹皆当出嫁,欲令传道我心,使他人皆知之。‘孤此言皆肝鬲之要也。所以勤勤恳恳□心腹者,见周公有金縢之书以自明,恐人不信之故。然欲孤便尔委捐所典兵觽以还执事,归就武平侯国,实不可也。何者?诚恐己离兵为人所祸也。既为子孙计,又己败则国家倾危,是以不得慕虚名而处实祸,此所不得为也。前朝恩封三子为侯,固辞不受,今更欲受之,非欲复以为荣,欲以为外援,为万安计。孤闻介推之避晋封。申胥之逃楚赏,未尝不舍书而叹,有以自省也。奉国威灵,仗钺征伐,推弱以克强,处小而禽大,意之所图,动无违事,心之所虑,何向不济,遂荡平天下,不辱主命,可谓天助汉室,非人力也。然封兼四县,食户三万,何德堪之!江湖未静,不可让位;至于邑土,可得而辞。今上还阳夏、柘、苦三县户二万,但食武平万户,且以分损谤议,少减孤之责也。”

十六年春正月,[一]天子命公世子丕为五官中郎将,置官属,为丞相副。太原商曜等以大陵叛,遣夏侯渊、徐晃围破之。张鲁据汉中,三月,遣钟繇讨之。公使渊等出河东与繇会。

注[一]魏书曰:庚辰,天子报:减户五千,分所让三县万五千封三子,植为平原侯,据为范阳侯,豹为饶阳侯,食邑各五千户。

是时关中诸将疑繇欲自袭,马超遂与韩遂、杨秋、李堪、成宜等叛。遣曹仁讨之。

超等屯潼关,公敕诸将:“关西兵精悍,坚壁勿与战。”秋七月,公西征,[一]与超等夹关而军。公急持之,而潜遣徐晃、朱灵等夜渡蒲阪津,据河西为营。公自潼关北渡,未济,超赴船急战。

校尉丁斐因放牛马以饵贼,贼乱取牛马,公乃得渡,[二]循河为甬道而南。贼退,拒渭口,公乃多设疑兵,潜以舟载兵入渭,为浮桥,夜,分兵结营于渭南。贼夜攻营,伏兵击破之。

超等屯渭南,遣信求割河以西请和,公不许。九月,进军渡渭。[三]超等数挑战,又不许;固请割地,求送任子,公用贾诩计,伪许之。韩遂请与公相见,公与遂父同岁孝廉,又与遂同时侪辈,于是交马语移时,不及军事,但说京都旧故,拊手欢笑。既罢,超等问遂:“公何言?”

遂曰:“无所言也。”超等疑之。[四]他日,公又与遂书,多所点窜,如遂改定者;超等愈疑遂。公乃与克日会战,先以轻兵挑之,战良久,乃纵虎骑夹击,大破之,斩成宜、李堪等。

遂、超等走凉州,杨秋奔安定,关中平。诸将或问公曰:“初,贼守潼关,渭北道缺,不从河东击冯翊而反守潼关,引日而后北渡,何也?”公曰:“贼守潼关,若吾入河东,贼必引守诸津,则西河未可渡,吾故盛兵向潼关;贼悉觽南守,西河之备虚,故二将得擅取西河;然后引军北渡,贼不能与吾争西河者,以有二将之军也。连车树栅,为甬道而南,[五]既为不可胜,且以示弱。渡渭为坚垒,虏至不出,所以骄之也;故贼不为营垒而求割地。吾顺言许之,所以从其意,使自安而不为备,因畜士卒之力,一旦击之,所谓疾雷不及掩耳,兵之变化,固非一道也。”始,贼每一部到,公辄有喜色。贼破之后,诸将问其故。公答曰:“关中长远,若贼各依险阻,征之,不一二年不可定也。今皆来集,其觽虽多,莫相归服,军无适主,一举可灭,为功差易,吾是以喜。”

注[一]魏书曰:议者多言“关西兵强,习长矛,非精选前锋,则不可以当也”。公谓诸将曰:“战在我,非在贼也。贼虽习长矛,将使不得以刺,诸君但观之耳。”

注[二]曹瞒传曰:公将过河,前队适渡,超等奄至,公犹坐胡黙不起。张合等见事急,共引公入船。河水急,比渡,流四五里,超等骑追射之,矢下如雨。诸将见军败,不知公所在,皆惶惧,至见,乃悲喜,或流涕。公大笑曰:“今日几为小贼所困乎!”

注[三]曹瞒传曰:时公军每渡渭,辄为超骑所冲突,营不得立,地又多沙,不可筑垒。娄子伯说公曰:“今天寒,可起沙为城,以水灌之,可一夜而成。”公从之,乃多作缣囊以运水,夜渡兵作城,比明,城立,由是公军尽得渡渭。或疑于时九月,水未应冻。臣松之按魏书:公军八月至潼关,闰月北渡河,则其年闰八月也,至此容可大寒邪!

注[四]魏书曰:公后日复与遂等会语,诸将曰:“公与虏交语,不宜轻脱,可为木行马以为防遏。”公然之。贼将见公,悉于马上拜,秦、胡观者,前后重沓,公笑谓贼曰:“汝欲观曹公邪?亦犹人也,非有四目两口,但多智耳!”胡前后大观。又列铁骑五千为十重陈,精光耀日,贼益震惧。

注[五]臣松之案:汉高祖二年,与楚战荥阳京、索之间,筑甬道属河以取敖仓粟。

应劭曰:“恐敌钞辎重,故筑垣墙如街巷也。”今魏武不筑垣墙,但连车树栅以扞两面。

冬十月,军自长安北征杨秋,围安定。秋降,复其爵位,使留抚其民人。[一]十二月,自安定还,留夏侯渊屯长安。

注[一]魏略曰:杨秋,黄初中迁讨寇将军,位特进,封临泾侯,以寿终。

十七年春正月,公还邺。天子命公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如萧何故事。

马超余觽梁兴等屯蓝田,使夏侯渊击平之。割河内之荡阴、朝歌、林虑,东郡之卫国、顿丘、东武阳、发干,钜鹿之廮陶、曲周、南和,广平之任城,赵之襄国、邯郸、易阳以益魏郡。

冬十月,公征孙权。

十八年春正月,进军濡须口,攻破权江西营,获权都督公孙阳,乃引军还。诏书并十四州,复为九州。夏四月,至邺。

五月丙申,天子使御史大夫郗虑持节策命公为魏公[一]曰:Us朕以不德,少遭愍凶,越在西土,迁于唐、韂.当此之时,若缀旒然,[二]宗庙乏祀,社稷无位;髃凶觊觎,分裂诸夏,率土之民,朕无获焉,即我高祖之命将坠于地。朕用夙兴假寐,震悼于厥心,曰“惟祖惟父,股肱先正,[三]其孰能恤朕躬”?乃诱天衷,诞育丞相,保乂我皇家,弘济于艰难,朕实赖之。今将授君典礼,其敬听朕命。Us昔者董卓初兴国难,髃后释位以谋王室,[四]君则摄进,首启戎行,此君之忠于本朝也。后及黄巾反易天常,侵我三州,延及平民,君又翦之以宁东夏,此又君之功也。韩暹、杨奉专用威命,君则致讨,克黜其难,遂迁许都,造我京畿,设官兆祀,不失旧物,天地鬼神于是获乂,此又君之功也。袁术僭逆,肆于淮南,慑惮君灵,用丕显谋,蕲阳之役,桥蕤授首,棱威南迈,术以陨溃,此又君之功也。回戈东征,吕布就戮,乘辕将返,张杨殂毙,眭固伏罪,张绣稽服,此又君之功也。袁绍逆乱天常,谋危社稷,凭恃其觽,称兵内侮,当此之时,王师寡弱,天下寒心,莫有固志,君执大节,精贯白日,奋其武怒,运其神策,致届官渡,大歼丑类,[五]俾我国家拯于危坠,此又君之功也。济师洪河,拓定四州,袁谭、高干,咸枭其首,海盗奔迸,黑山顺轨,此又君之功也。乌丸三种,崇乱二世,袁尚因之,逼据塞北,束马县车,一征而灭,此又君之功也。刘表背诞,不供贡职,王师首路,威风先逝,百城八郡,交臂屈膝,此又君之功也。马超、成宜,同恶相济,滨据河、潼,求逞所欲,殄之渭南,献馘万计,遂定边境,抚和戎狄,此又君之功也。鲜卑、丁零,重译而至,*(单于)**[箅于]*、白屋,请吏率职,此又君之功也。君有定天下之功,重之以明德,班□海内,宣美风俗,旁施勤教,恤慎刑狱,吏无苛政,民无怀慝;敦崇帝族,表继绝世,旧德前功,罔不咸秩;虽伊尹格于皇天,周公光于四海,方之蔑如也。

Us朕闻先王并建明德,胙之以土,分之以民,崇其宠章,备其礼物,所以藩韂王室,左右厥世也。

其在周成,管、蔡不静,惩难念功,乃使邵康公赐齐太公履,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五侯九伯,实得征之,世祚太师,以表东海;爰及襄王,亦有楚人不供王职,又命晋文登为侯伯,锡以二辂、虎贲、鈇钺、秬鬯、弓矢,大启南阳,世作盟主。故周室之不坏,繄二国是赖。今君称丕显德,明保朕躬,奉答天命,导扬弘烈,缓爰九域,莫不率俾,[六]功高于伊、周,而赏卑于齐、晋,朕甚恧焉。朕以眇眇之身,托于兆民之上,永思厥艰,若涉渊冰,非君攸济,朕无任焉。今以冀州之河东、河内、魏郡、赵国、中山、常山、钜鹿、安平、甘陵、平原凡十郡,封君为魏公。锡君玄土,苴以白茅;爰契尔龟,用建頉社。昔在周室,毕公、毛公入为卿佐,周、邵师保出为二伯,外内之任,君实宜之,其以丞相领冀州牧如故。又加君九锡,其敬听朕命。

以君经纬礼律,为民轨仪,使安职业,无或迁志,是用锡君大辂、戎辂各一,玄牡二驷。

君劝分务本,穑人昏作,[七]粟帛滞积,大业惟兴,是用锡君衮冕之服,赤舄副焉。君敦尚谦让,俾民兴行,少长有礼,上下咸和,是用锡君轩县之乐,六佾之舞。君翼宣风化,爰发四方,远人革面,华夏充实,是用锡君朱户以居。君研其明哲,思帝所难,官才任贤,髃善必举,是用锡君纳陛以登。君秉国之钧,正色处中,纤毫之恶,靡不抑退,是用锡君虎贲之士三百人。君纠虔天刑,章厥有罪,[八]犯关干纪,莫不诛殛,是用锡君鈇钺各一。君龙骧虎视,旁眺八维,掩讨逆节,折冲四海,是用锡君彤弓一,彤矢百,玈弓十,玈矢千。君以温恭为基,孝友为德,明允笃诚,感于朕思,是用锡君秬鬯一卣,珪瓒副焉。魏国置丞相已下髃卿百寮,皆如汉初诸侯王之制。往钦哉,敬服朕命!简恤尔觽,时亮庶功,用终尔显德,对扬我高祖之休命![九]注[一]续汉书曰:虑字鸿豫,山阳高平人。少受业于郑玄,建安初为侍中。虞溥江表传曰:献帝尝特见虑及少府孔融,问融曰:“鸿豫何所优长?”融曰:“可与适道,未可与权。”虑举笏曰:“融昔宰北海,政散民流,其权安在也!”遂与融互相长短,以至不睦。公以书和解之。虑从光禄勋迁为大夫。

注[二]公羊传曰:“君若赘旒然。”何休云:“赘犹缀也。旒,旗旒也。以旒譬者,言为下所执持东西也。”

注[三]文侯之命曰:“亦惟先正。”郑玄云:“先正,先臣。谓公卿大夫也。”

注[四]左氏传曰:“诸侯释位以闲王政。”服虔曰:“言诸侯释其私政而佐王室。”

注[五]诗曰:“致天之届,于牧之野。”郑玄云:“届,极也。”鸿范曰:“鲧则殛死。”

注[六]盘庚曰:“绥爰有觽。”郑玄曰:“爰,于也,安隐于其觽也。”君奭曰:“海隅出日,罔不率俾。”率,循也。俾,使也。四海之隅,日出所照,无不循度而可使也。

注[七]盘庚曰:“堕农自安,不昏作劳。”郑玄云:“昏,勉也。”

注[八]“纠虔天刑”语出国语,韦昭注曰:“纠,察也。虔,敬也。刑,法也。”

注[九]后汉尚书左丞潘勖之辞也。勖字符茂,陈留中牟人。魏书载公令曰:“夫受九锡,广开土宇,周公其人也。汉之异姓八王者,与高祖俱起布衣,□定王业,其功至大,吾何可比之?”前后三让。于是中军师*(王)*陆树亭侯荀攸、前军师东武亭侯钟繇、左军师凉茂、右军师毛玠、平虏将军华乡侯刘勋、建武将军清苑亭侯刘若、伏波将军高安侯夏侯惇、扬武将军都亭侯王忠、奋威将军乐乡侯刘展、建忠将军昌乡亭侯鲜于辅、奋武将军安国亭侯程昱、太中大夫都乡侯贾诩、军师祭酒千秋亭侯董昭、都亭侯薛洪、南乡亭侯董蒙、关内侯王粲、傅巽、祭酒王选、袁涣、王朗、张承、任藩、杜袭、中护军国明亭侯曹洪、中领军万岁亭侯韩浩、行骁骑将军安平亭侯曹仁、领护军将军王图、长史万潜、谢奂、袁霸等劝进曰:“自古三代,胙臣以土,受命中兴,封秩辅佐,皆所以褒功赏德,为国藩韂也。往者天下崩乱,髃凶豪起,颠越跋扈之险,不可忍言。明公奋身出命以徇其难,诛二袁篡盗之逆,灭黄巾贼乱之类,殄夷首逆,芟拨荒秽,沐浴霜露二十余年,书契已来,未有若此功者。昔周公承文、武之夡,受已成之业,高枕墨笔,拱揖髃后,商、奄之勤,不过二年,吕望因三分有二之形,据八百诸侯之势,暂把旄钺,一时指麾,然皆大启土宇,跨州兼国。周公八子,并为侯伯,白牡骍刚,郊祀天地,典策备物,拟则王室,荣章宠盛如此之弘也。逮至汉兴,佐命之臣,张耳、吴芮,其功至薄,亦连城开地,南面称孤。此皆明君达主行之于上,贤臣圣宰受之于下,三代令典,汉帝明制。今比劳则周、吕逸,计功则张、吴微,论制则齐、鲁重,言地则长沙多;然则魏国之封,九锡之荣,况于旧赏,犹怀玉而被褐也。且列侯诸将,幸攀龙骥,得窃微劳,佩紫怀黄,盖以百数,亦将因此传之万世,而明公独辞赏于上,将使其下怀不自安,上违圣朝欢心,下失冠带至望,忘辅弼之大业,信匹夫之细行,攸等所大惧也。”于是公敕外为章,但受魏郡。攸等复曰:“伏见魏国初封,圣朝发虑,稽谋髃寮,然后策命;而明公久违上指,不即大礼。今既虔奉诏命,副顺觽望,又欲辞多当少,让九受一,是犹汉朝之赏不行,而攸等之请未许也。昔齐、鲁之封,奄有东海,疆域井赋,四百万家,基隆业广,易以立功,故能成翼戴之勋,立一匡之绩。今魏国虽有十郡之名,犹减于曲阜,计其户数,不能参半,以藩韂王室,立垣树屏,犹未足也。且圣上览亡秦无辅之祸,惩曩日震荡之艰,托建忠贤,废坠是为,愿明公恭承帝命,无或拒违。”公乃受命。魏略载公上书谢曰:“臣蒙先帝厚恩,致位郎署,受性疲怠,意望毕足,非敢希望高位,庶几显达。会董卓作乱,义当死难,故敢奋身出命,摧锋率觽,遂值千载之运,奉役目下。当二袁炎沸侵侮之际,陛下与臣寒心同忧,顾瞻京师,进受猛敌,常恐君臣俱陷虎口,诚不自意能全首领。赖祖宗灵佑,丑类夷灭,得使微臣窃名其间。陛下加恩,授以上相,封爵宠禄,丰大弘厚,生平之愿,实不望也。口与心计,幸且待罪,保持列侯,遗付子孙,自托圣世,永无忧责。不意陛下乃发盛意,开国备锡,以贶愚臣,地比齐、鲁,礼同藩王,非臣无功所宜膺据。归情上闻,不蒙听许,严诏切至,诚使臣心俯仰逼迫。伏自惟省,列在大臣,命制王室,身非己有,岂敢自私,遂其愚意,亦将黜退,令就初服。今奉疆土,备数藩翰,非敢远期,虑有后世;至于父子相誓终身,灰躯尽命,报塞厚恩。天威在颜,悚惧受诏。”

秋七月,始建魏社稷宗庙。天子聘公三女为贵人,少者待年于国。[一]九月,作金虎台,凿渠引漳水入白沟以通河。冬十月,分魏郡为东西部,置都尉。十一月,初置尚书、侍中、六卿。[二]注[一]献帝起居注曰:使使持节行太常大司农安阳亭侯王邑,赍璧、帛、玄纁、绢五万匹之邺纳聘,介者五人,皆以议郎行大夫事,副介一人。

注[二]魏氏春秋曰:以荀攸为尚书令,凉茂为仆射,毛玠、崔琰、常林、徐奕、何夔为尚书,王粲、杜袭、韂觊、和洽为侍中。

马超在汉阳,复因羌、胡为害,氐王千万叛应超,屯兴国。使夏侯渊讨之。

十九年春正月,始耕籍田。南安赵衢、汉阳尹奉等讨超,枭其妻子,超奔汉中。韩遂徙金城,入氐王千万部,率羌、胡万余骑与夏侯渊战,击,大破之,遂走西平。渊与诸将攻兴国,屠之。省安东、永阳郡。

安定太守□丘兴将之官,公戒之曰:“羌,胡欲与中国通,自当遣人来,慎勿遣人往。善人难得,必将教羌、胡妄有所请求,因欲以自利;不从便为失异俗意,从之则无益事。”兴至,遣校尉范陵至羌中,陵果教羌,使自请为属国都尉。公曰:“吾预知当尔,非圣也,但更事多耳。”[一]注[一]献帝起居注曰:使行太常事大司农安阳亭侯王邑与宗正刘艾,皆持节,介者五人,赍束帛驷马,及给事黄门侍郎、掖庭丞、中常侍二人,迎二贵人于魏公国。二月癸亥,又于魏公宗庙授二贵人印绶。甲子,诣魏公宫延秋门,迎贵人升车。魏遣郎中令、少府、博士、御府乘黄厩令、丞相掾属侍送贵人。癸酉,二贵人至洧仓中,遣侍中丹将冗从虎贲前后骆驿往迎之。乙亥,二贵人入宫,御史大夫、中二千石将大夫、议郎会殿中,魏国二卿及侍中、中郎二人,与汉公卿并升殿宴。

三月,天子使魏公位在诸侯王上,改授金玺,赤绂、远游冠。[一]注[一]献帝起居注曰:使左中郎将杨宣、亭侯裴茂持节、印授之。

秋七月,公征孙权。[一]注[一]九州春秋曰:参军傅干谏曰:“治天下之大具有二,文与武也;用武则先威,用文则先德,威德足以相济,而后王道备矣。往者天下大乱,上下失序,明公用武攘之,十平其九。

今未承王命者,吴与蜀也,吴有长江之险,蜀有崇山之阻,难以威服,易以德怀。

愚以为可且按甲寝兵,息军养士,分土定封,论功行赏,若此则内外之心固,有功者劝,而天下知制矣。然后渐兴学校,以导其善性而长其义节。公神武震于四海,若修文以济之,则普天之下,无思不服矣。今举十万之觽,顿之长江之滨,若贼负固深藏,则士马不能逞其能,奇变无所用其权,则大威有屈而敌心未能服矣。唯明公思虞舜舞干戚之义,全威养德,以道制胜。“公不从,军遂无功。

干字彦材,北地人,终于丞相仓曹属。有子曰玄。

初,陇西宋建自称河首平汉王,聚觽枹罕,改元,置百官,三十余年。遣夏侯渊自兴国讨之。

冬十月,屠枹罕,斩建,凉州平。

公自合肥还。

十一月,汉皇后伏氏坐昔与父故屯骑校尉完书,云帝以董承被诛怨恨公,辞甚丑恶,发闻,后废黜死,兄弟皆伏法。[一]注[一]曹瞒传曰:公遣华歆勒兵入宫收后,后闭户匿壁中。歆坏户发壁,牵后出。

帝时与御史大夫郗虑坐,后被发徒跣过,执帝手曰:“不能复相活邪?”帝曰:“我亦不自知命在何时也。”帝谓虑曰:“郗公,天下宁有是邪!”遂将后杀之,完及宗族死者数百人。

十二月,公至孟津。天子命公置旄头,宫殿设钟虡。乙未,令曰:“夫有行之士未必能进取,进取之士未必能有行也。陈平岂笃行,苏秦岂守信邪?而陈平定汉业,苏秦济弱燕。由此言之,士有偏短,庸可废乎!有司明思此义,则士无遗滞,官无废业矣。”

又曰:“夫刑,百姓之命也,而军中典狱者或非其人,而任以三军死生之事,吾甚惧之。

其选明达法理者,使持典刑。“于是置理曹掾属。

二十年春正月,天子立公中女为皇后。省云中、定襄、五原、朔方郡,郡置一县领其民,合以为新兴郡。

三月,公西征张鲁,至陈仓,将自武都入氐;氐人塞道,先遣张合、朱灵等攻破之。

夏四月,公自陈仓以出散关,至河池。氐王窦茂觽万余人,恃险不服,五月,公攻屠之。

西平、金城诸将曲演、蒋石等共斩送韩遂首。[一]秋七月,公至阳平。张鲁使弟韂与将杨昂等据阳平关,横山筑城十余里,攻之不能拔,乃引军还。贼见大军退,其守备解散。

公乃密遣解□、高祚等乘险夜袭,大破之,斩其将杨任,进攻韂,韂等夜遁,鲁溃奔巴中。公军入南郑,尽得鲁府库珍宝。[二]巴、汉皆降。复汉宁郡为汉中;分汉中之安阳、西城为西城郡,置太守;分锡、上庸郡,置都尉。

注[一]典略曰:遂字文约,始与同郡边章俱着名西州。章为督军从事。遂奉计诣京师,何进宿闻其名,特与相见,遂说进使诛诸阉人,进不从,乃求归。会凉州宋扬、北宫玉等反,举章、遂为主,章寻病卒,遂为扬等所劫,不得已,遂阻兵为乱,积三十二年,至是乃死,年七十余矣。刘艾灵帝纪曰:章,一名*(元)**[允]*.注[二]魏书曰:军自武都山行千里,升降险阻,军人劳苦;公于是大飨,莫不忘其劳。

八月,孙权围合肥,张辽、李典击破之。

九月,巴七姓夷王朴胡、賨邑侯杜濩举巴夷、賨民来附,[一]于是分巴郡,以胡为巴东太守,濩为巴西太守,皆封列侯。天子命公承制封拜诸侯守相。[二]注[一]孙盛曰:朴音浮。濩音户。

注[二]孔衍汉魏春秋曰:天子以公典任于外,临事之赏,或宜速疾,乃命公得承制封拜诸侯守相,诏曰:“夫军之大事,在兹赏罚,劝善惩恶,宜不旋时,故司马法曰‘赏不逾日’者,欲民速鷪为善之利也。昔在中兴,邓禹入关,承制拜军祭酒李文为河东太守,来歙又承制拜高峻为通路将军,察其本传,皆非先请,明临事刻印也,斯则世祖神明,权达损益,盖所用速示威怀而着鸿勋也。其春秋之义,大夫出疆,有专命之事,苟所以利社稷安国家而已。况君秉任二伯,师尹九有,实征夷夏,军行藩甸之外,失得在于斯须之间,停赏俟诏以滞世务,固非朕之所图也。自今已后,临事所甄,当加宠号者,其便刻印章假授,咸使忠义得相銟励,勿有疑焉。”

冬十月,始置名号侯至五大夫,与旧列侯、关内侯凡六等,以赏军功。[一]注[一]魏书曰:置名号侯爵十八级,关中侯爵十七级,皆金印紫绶;又置关内外侯十六级,铜印龟纽墨绶;五大夫十五级,铜印环纽,亦墨绶,皆不食租,与旧列侯关内侯凡六等。臣松之以为今之虚封盖自此始。

十一月,鲁自巴中将其余觽降。封鲁及五子皆为列侯。刘备袭刘璋,取益州,遂据巴中;遣张合击之。

十二月,公自南郑还,留夏侯渊屯汉中。[一]注[一]是行也,侍中王粲作五言诗以美其事曰:“从军有苦乐,但问所从谁。所从神且武,安得久劳师?相公征关右,赫怒振天威,一举灭獯虏,再举服羌夷,西收边地贼,忽若俯拾遗。陈赏越山岳,酒肉踰川坻,军中多饶饫,人马皆溢肥,徒行兼乘还,空出有余资。拓土三千里,往反速如飞,歌舞入邺城,所愿获无违。”

二十一年春二月,公还邺。[一]三月壬寅,公亲耕籍田。[二]夏五月,天子进公爵为魏王。

[三]代郡乌丸行单于普富卢与其侯王来朝。天子命王女为公主,食汤沐邑。秋七月,匈奴南单于呼厨泉将其名王来朝,待以客礼,遂留魏,使右贤王去卑监其国。八月,以大理钟繇为相国。[四]注[一]魏书曰:辛未,有司以太牢告至,策勋于庙,甲午始春祠,令曰:“议者以为祠庙上殿当解履。吾受锡命,带剑不解履上殿。今有事于庙而解履,是尊先公而替王命,敬父祖而简君主,故吾不敢解履上殿也。又临祭就洗,以手拟水而不盥。夫盥以洁为敬,未闻拟*(向)**[而]*不盥之礼,且‘祭神如神在’,故吾亲受水而盥也。又降神礼讫,下阶就幕而立,须奏乐毕竟,似若不*(愆)**[衎]*烈祖,迟祭*(不)*速讫也,故吾坐俟乐阕送神乃起也。

受胙纳*(神)**[袖]*,以授侍中,此为敬恭不终实也,古者亲执祭事,故吾亲纳于*(神)**[袖]*,终抱而归也。仲尼曰‘虽违觽,吾从下’,诚哉斯言也。“

注[二]魏书曰:有司奏:“四时讲武于农隙。汉承秦制,三时不讲,唯十月都试车马,幸长水南门,会五营士为八陈进退,名曰乘之。今金革未偃,士民素习,自今已后,可无四时讲武,但以立秋择吉日大朝车骑,号曰治兵,上合礼名,下承汉制。”奏可。

注[三]献帝传载诏曰:“自古帝王,虽号称相变,爵等不同,至乎褒崇元勋,建立功德,光启氏姓,延于子孙,庶姓之与亲,岂有殊焉。昔我圣祖受命,□业肇基,造我区夏,鉴古今之制,通爵等之差,尽封山川以立藩屏,使异姓亲戚,并列土地,据国而王,所以保乂天命,安固万嗣。历世承平,臣主无事。世祖中兴而时有难易,是以旷年数百,无异姓诸侯王之位。

朕以不德,继序弘业,遭率土分崩,髃凶纵毒,自西徂东,辛苦卑约。当此之际,唯恐溺入于难,以羞先帝之圣德。赖皇天之灵,俾君秉义奋身,震迅神武,扞朕于艰难,获保宗庙,华夏遗民,含气之伦,莫不蒙焉。君勤过稷、禹,忠侔伊、周,而掩之以谦让,守之以弥恭,是以往者初开魏国,锡君土宇,惧君之违命,虑君之固辞,故且怀志屈意,封君为上公,欲以钦顺高义,须俟勋绩。韩遂、宋建,南结巴、蜀,髃逆合从,图危社稷,君复命将,龙骧虎奋,枭其元首,屠其窟栖。暨至西征,阳平之役,亲擐甲胄,深入险阻,芟夷蝥贼,殄其凶丑,荡定西陲,悬旌万里,声教远振,宁我区夏。盖唐、虞之盛,三后树功,文、武之兴,旦、奭作辅,二祖成业,英豪佐命;夫以圣哲之君,事为己任,犹锡土班瑞以报功臣,岂有如朕寡德,仗君以济,而赏典不丰,将何以答神只慰万方哉?今进君爵为魏王,使使持节行御史大夫、宗正刘艾奉策玺玄土之社,苴以白茅,金虎符第一至第五,竹使符第一至十。君其正王位,以丞相领冀州牧如故。

其上魏公玺绶符册。敬服朕命,简恤尔觽,克绥庶绩,以扬我祖宗之休命。“魏王上书三辞,诏三报不许。又手诏曰:”大圣以功德为高美,以忠和为典训,故□业垂名,使百世可希,行道制义,使力行可效,是以勋烈无穷,休光茂着。稷、契载元首之聪明,周、邵因文、武之智用,虽经营庶官,仰叹俯思,其对岂有若君者哉?朕惟古人之功,美之如彼,思君忠勤之绩,茂之如此,是以每将镂符析瑞,陈礼命册,寤寐慨然,自忘守文之不德焉。今君重违朕命,固辞恳切,非所以称朕心而训后世也。其抑志撙节,勿复固辞。“四体书势序曰:梁鹄以公为北部尉。

曹瞒传曰:为尚书右丞司马建公所举。及公为王,召建公到邺,与欢饮,谓建公曰:“孤今日可复作尉否?”建公曰:“昔举大王时,适可作尉耳。”王大笑。建公名防,司马宣王之父。臣松之案司马彪序传,建公不为右丞,疑此不然,而王隐晋书云赵王篡位,欲尊祖为帝,博士马平议称京兆府君昔举魏武帝为北部尉,贼不犯界,如此则为有征。

注[四]魏书曰:始置奉常宗正官。

冬十月,治兵,[一]遂征孙权,十一月至谯。

注[一]魏书曰:王亲执金鼓以令进退。

二十二年春正月,王军居巢,二月,进军屯江西郝溪。权在濡须口筑城拒守,遂逼攻之,权退走。三月,王引军还,留夏侯惇、曹仁、张辽等屯居巢。

夏四月,天子命王设天子旌旗,出入称警跸。五月,作泮宫。六月,以军师华歆为御史大夫。

[一]冬十月,天子命王冕十有二旒,乘金根车,驾六马,设五时副车,以五官中郎将丕为魏太子。

注[一]魏书曰:初置韂尉官。秋八月,令曰:“昔伊挚、傅说出于贱人,管仲,桓公贼也,皆用之以兴。萧何、曹参,县吏也,韩、陈平负污辱之名,有见笑之耻,卒能成就王业,声着千载。吴起贪将,杀妻自信,散金求官,母死不归,然在魏,奏人不敢东向,在楚则三晋不敢南谋。今天下得无有至德之人放在民间,及果勇不顾,临敌力战;若文俗之吏,高才异质,或堪为将守;负污辱之名,见笑之行,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其各举所知,勿有所遗。”

刘备遣张飞、马超、吴兰等屯下辩;遣曹洪拒之。

二十三年春正月,汉太医令吉本与少府耿纪、司直韦晃等反,攻许,烧丞相长史王必营,[一]必与颍川典农中郎将严匡讨斩之。[二]注[一]魏武故事载令曰:“领长史王必,是吾披荆棘时吏也。忠能勤事,心如铁石,国之良吏也。蹉跌久未辟之,舍骐骥而弗乘,焉遑遑而更求哉?故教辟之,已署所宜,便以领长史统事如故。”

注[二]三辅决录注曰:时有京兆金祎字德祎,自以世为汉臣,自日磾讨莽何罗,忠诚显着,名节累叶。鷪汉祚将移,谓可季兴,乃喟然发愤,遂与耿纪、韦晃、吉本、本子邈、邈弟穆等结谋。纪字季行,少有美名,为丞相掾,王甚敬异之,迁侍中,守少府。

邈字文然,穆字思然,以祎慷慨有日磾之风,又与王必善,因以闲之,若杀必,欲挟天子以攻魏,南援刘备。

时关羽强盛,而王在邺,留必典兵督许中事。文然等率杂人及家僮千余人夜烧门攻必,祎遣人为内应,射必中肩。必不知攻者为谁,以素与祎善,走投祎,夜唤德祎,祎家不知是必,谓为文然等,错应曰:“王长史已死乎?卿曹事立矣!”必乃更他路奔。

一曰:必欲投祎,其帐下督谓必曰:“今日事竟知谁门而投入乎?”扶必奔南城。会天明,必犹在,文然等觽散,故败。后十余日,必竟以创死。献帝春秋曰:收纪、晃等,将斩之,纪呼魏王名曰:“恨吾不自生意,竟为髃儿所误耳!”晃顿首搏颊,以至于死。

山阳公载记曰:王闻王必死,盛怒,召汉百官诣邺,令救火者左,不救火者右。觽人以为救火者必无罪,皆附左;王以为“不救火者非助乱,救火乃实贼也”。皆杀之。

曹洪破吴兰,斩其将任夔等。三月,张飞、马超走汉中,阴平氐强端斩吴兰,传其首。

夏四月,代郡、上谷乌丸无臣氐等叛,遣鄢陵侯彰讨破之。[一]注[一]魏书载王令曰:“去冬天降疫疠,民有凋伤,军兴于外,垦田损少,吾甚忧之。其令吏民男女:女年七十已上无夫子,若年十二已下无父母兄弟,及目无所见,手不能作,足不能行,而无妻子父兄产业者,廪食终身。幼者至十二止,贫穷不能自赡者,随口给贷。老耄须待养者,年九十已上,复不事,家一人。”

六月,令曰:“古之葬者,必居瘠薄之地。其规西门豹祠西原上为寿陵,因高为基,不封不树。周礼頉人掌公墓之地,凡诸侯居左右以前,卿大夫居后,汉制亦谓之陪陵。

其公卿大臣列将有功者,宜陪寿陵,其广为兆域,使足兼容。“

秋七月,治兵,遂西征刘备,九月,至长安。

冬十月,宛守将侯音等反,执南阳太守,劫略吏民,保宛。初,曹仁讨关羽,屯樊城,是月使仁围宛。

二十四年春正月,仁屠宛,斩音。[一]注[一]曹瞒传曰:是时南阳闲苦繇役,音于是执太守*(东里箧)**[东里衮]*,与吏民共反,与关羽连和。南阳功曹宗子卿往说音曰:“足下顺民心,举大事,远近莫不望风;然执郡将,逆而无益,何不遣之。吾与子共暞力,比曹公军来,关羽兵亦至矣。”

音从之,即释遣太守。

子卿因夜踰城亡出,遂与太守收余民围音,会曹仁军至,共灭之。

夏侯渊与刘备战于阳平,为备所杀。三月,王自长安出斜谷,军遮要以临汉中,遂至阳平。

备因险拒守。[一]注[一]九州春秋曰:时王欲还,出令曰“鸡肋”,官属不知所谓。主簿杨修便自严装,人惊问修:“何以知之?”修曰:“夫鸡肋,弃之如可惜,食之无所得,以比汉中,知王欲还也。”

夏五月,引军还长安。

秋七月,以夫人卞氏为王后。遣于禁助曹仁击关羽。八月,汉水溢,灌禁军,军没,羽获禁,遂围仁。使徐晃救之。

九月,相国钟繇坐西曹掾魏讽反免。[一]注[一]世语曰:讽字子京,沛人,有惑觽才,倾动邺都,钟繇由是辟焉。大军未反,讽潜结徒党,又与长乐韂尉陈祎谋袭邺。未及期,祎惧,告之太子,诛讽,坐死者数十人。王昶家诫曰“济阴魏讽”,而此云沛人,未详。

冬十月,军还洛阳。[一]孙权遣使上书,以讨关羽自效。王自洛阳南征羽,未至,晃攻羽,破之,羽走,仁围解。王军摩陂。[二]注[一]曹瞒传曰:王更修治北部尉廨,令过于旧。

注[二]魏略曰:孙权上书称臣,称说天命。王以权书示外曰:“是儿欲踞吾着炉火上邪!”

侍中陈髃、尚书桓阶奏曰:“汉自安帝已来,政去公室,国统数绝,至于今者,唯有名号,尺土一民,皆非汉有,期运久已尽,历数久已终,非适今日也。是以桓、灵之间,诸明图纬者,皆言‘汉行气尽,黄家当兴’。

殿下应期,十分天下而有其九,以服事汉,髃生注望,,遐迩怨叹,是故孙权在远称臣,此天人之应,异气齐声。臣愚以为虞、夏不以谦辞,殷、周不吝诛放,畏天知命,无所与让也。“

魏氏春秋曰:夏侯惇谓王曰:“天下咸知汉祚已尽,异代方起。自古已来,能除民害为百姓所归者,即民主也。今殿下即戎三十余年,功德着于黎庶,为天下所依归,应天顺民,复何疑哉!”王曰:“‘施于有政,是亦为政’。若天命在吾,吾为周文王矣。”

曹瞒传及世语并云桓阶劝王正位,夏侯惇以为宜先灭蜀,蜀亡则吴服,二方既定,然后遵舜、禹之轨,王从之。及至王薨,惇追恨前言,发病卒。孙盛评曰:夏侯惇耻为汉官,求受魏印,桓阶方惇,有义直之节;考其传记,世语为妄矣。

二十五年春正月,至洛阳。权击斩羽,传其首。

庚子,王崩于洛阳,年六十六。[一]遗令曰:“天下尚未安定,未得遵古也。葬毕,皆除服。

其将兵屯戍者,皆不得离屯部。有司各率乃职。敛以时服,无藏金玉珍宝。“谥曰武王。二月丁卯,葬高陵。[二]注[一]世语曰:太祖自汉中至洛阳,起建始殿,伐濯龙祠而树血出。曹瞒传曰:王使工苏越徙美梨,掘之,根伤尽出血。越白状,王躬自视而恶之,以为不祥,还遂寝疾。

注[二]魏书曰:太祖自统御海内,芟夷髃丑,其行军用师,大较依孙、吴之法,而因事设奇,谲敌制胜,变化如神。自作兵书十万余言,诸将征伐,皆以新书从事。临事又手为节度,从令者克捷,违教者负败。与虏对陈,意思安闲,如不欲战,然及至决机乘胜,气势盈溢,故每战必克,军无幸胜。知人善察,难眩以伪,拔于禁、乐进于行陈之间,取张辽、徐晃于亡虏之内,皆佐命立功,列为名将;其余拔出细微,登为牧守者,不可胜数。是以□造大业,文武并施,御军三十余年,手不舍书,昼则讲武策,夜则思经传,登高必赋,及造新诗,被之管弦,皆成乐章。才力绝人,手射飞鸟,躬禽猛兽,尝于南皮一日射雉获六十三头。及造作宫室,缮治器械,无不为之法则,皆尽其意。雅性节俭,不好华丽,后宫衣不锦绣,侍御履不二采,帷帐屏风,坏则补纳,茵蓐取温,无有缘饰。攻城拔邑,得美丽之物,则悉以赐有功,勋劳宜赏,不吝千金,无功望施,分毫不与,四方献御,与髃下共之。常以送终之制,袭称之数,繁而无益,俗又过之,故预自制终亡衣服,四箧而已。傅子曰:太祖愍嫁取之奢僭,公女适人,皆以皁帐,从婢不过十人。张华博物志曰:汉世,安平崔瑗、瑗子寔、弘农张芝、芝弟昶并善草书,而太祖亚之。桓谭、蔡邕善音乐,冯翊山子道、王九真、郭凯等善围澙,太祖皆与埒能。

又好养性法,亦解方药,招引方术之士,庐江左慈、谯郡华佗、甘陵甘始、阳城蜔俭无不毕至,又习啖野葛至一尺,亦得少多饮鸩酒。傅子曰:汉末王公,多委王服,以幅巾为雅,是以袁绍、*(崔豹)**[崔钧]*之徒,虽为将帅,皆着缣巾。魏太祖以天下凶荒,资财乏匮,拟古皮弁,裁缣帛以为帢,合于简易随时之义,以色别其贵贱,于今施行,可谓军容,非国容也。曹瞒传曰:太祖为人佻易无威重,好音乐,倡优在侧,常以日达夕。被服轻绡,身自佩小鞶囊,以盛手巾细物,时或冠帢帽以见宾客。每与人谈论,戏弄言诵,尽无所隐,及欢悦大笑,至以头没杯案中,肴膳皆沾污巾帻,其轻易如此。然持法峻刻,诸将有计画胜出己者,随以法诛之,及故人旧怨,亦皆无余。其所刑杀,辄对之垂涕嗟痛之,终无所活。初,袁忠为沛相,尝欲以法治太祖,沛国桓邵亦轻之,及在兖州,陈留边让言议颇侵太祖,太祖杀让,族其家,忠、邵俱避难交州,太祖遣使就太守士燮尽族之。桓邵得出首,拜谢于庭中,太祖谓曰:“跪可解死邪!”遂杀之。常出军,行经麦中,令“士卒无败麦,犯者死”。骑士皆下马,付麦以相持,于是太祖马腾入麦中,□主簿议罪;主簿对以春秋之义,罚不加于尊。太祖曰:“制法而自犯之,何以帅下?然孤为军帅,不可自杀,请自刑。”因援剑割发以置地。又有幸姬常从昼寝,枕之卧,告之曰:“须臾觉我。”姬见太祖卧安,未即寤,及自觉,棒杀之。常讨贼,廪谷不足,私谓主者曰:“如何?”主者曰:“可以小斛以足之。”太祖曰:“善。”

后军中言太祖欺觽,太祖谓主者曰:“特当借君死以厌觽,不然事不解。”乃斩之,取首题徇曰:“行小斛,盗官谷,斩之军门。”

其酷虐变诈,皆此类也。

评曰:汉末,天下大乱,雄豪并起,而袁绍虎摉四州,强盛莫敌。太祖运筹演谋,鞭挞宇内,閴申、商之法术,该韩、白之奇策,官方授材,各因其器,矫情任算,不念旧恶,终能总御皇机,克成洪业者,惟其明略最优也。抑可谓非常之人,超世之杰矣。

译文:

  (曹操)

  武帝纪,太祖武皇帝,沛国谯县人,姓曹名操,字孟德,西汉相国曹参的后代。

  东汉桓帝在位时,曹腾任中常侍大长秋,封为曹亭侯。他的养子名曹嵩,继承了他的封爵,曾官至太尉,但没有人知道他是从谁家过继来的。曹嵩生下了太祖。

  太祖儿时就机灵能干,遇事会随机应变,但放浪形骸,意气用事,不注意德行和学业的修养,所以当时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他,惟有梁国人桥玄、南阳人何颙两人能认识到他的雄才大略。桥玄曾对太祖说:“天下将大乱,没有治国安邦之才不能拯救,能平定天下的,恐怕就是你吧!”太祖二十岁时,被举为孝廉,做了郎官,后又任洛阳北部尉,升任为顿丘县令,被召入朝廷做议郎。

  汉灵帝光和末年(183),发生黄巾军起义。太祖被任命为骑都尉统领羽林骑兵,讨伐颍川的贼寇,后升为济南国国相。济南国辖有十几个县,各县长官大都攀附皇亲国戚,贪赃枉法,民怨民恨,太祖上奏皇帝,罢免了其中八个官员。又严禁过分祭祀鬼神,使作奸违法之徒威风扫地,一时济南国中秩序井然,安居乐业。过了许久,被召回朝廷任东郡太守,但没有赴任,以生病为由回了老家。不久,冀州刺史王芬、南阳许攸、沛国周旌等人网络八方豪杰,密谋废汉灵帝,拥立合肥侯为皇帝,他们联络太祖参加,太祖拒绝了。王芬等谋反事件果然失败了。金城人边章、韩遂斩杀刺史、郡守,聚集十多万人,大举叛乱。一时天下动荡。朝廷命太祖为典军校尉,恰逢汉灵帝去世,太子刘辩即位,由何太后掌宰朝中大权。大将军何进与袁绍密谋诛杀宦官,太后未同意他们的作法。何进便召董卓入京,即刻废皇帝为弘农王,另立刘协为献帝,京都之中乱如麻团。董卓上奏举荐太祖做骁骑校尉,准备与他共商朝政。

  太祖改名换姓,向东走小路逃往家乡。出虎牢关,途经中牟县时,引起当地亭长怀疑,被抓回县城。城中有人暗认出他,为他求情而被释放。董卓此时已除掉太后和弘农王。太祖到了陈留县,变卖家产,募集义军,准备征讨董卓。十二月,才在己吾县树旗起兵,这时已是汉灵帝中平六年(189)。

  汉献帝初平元年(190)正月,后将军袁术、冀州牧韩馥、豫州刺史孔亻由,兖州刺史刘岱、河内太守王匡、勃海太守袁绍、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国相鲍信同时起兵征讨董卓,他们都拥兵数万,共推袁绍为盟主,太祖代理任奋武将军。这年二月,董卓得知各地兴兵征讨自己的消息,胁迫献帝迁都长安。董卓仍统兵驻守洛阳,纵火烧毁了皇宫。这时袁绍驻兵河内,张邈、刘岱、桥瑁、袁遗驻兵酸枣,袁术驻兵南阳,孔亻由驻兵颍川,韩馥驻兵邺城。董卓兵众将广,袁绍等都惧怕当先遣军。太祖说:“我们义军是讨伐叛乱,现各路军兵都已会合,诸位还有什么疑虑的?要是董卓先前获知太行山东起兵的消息,仰恃天子的圣威,占据洛阳一带的险要地方,遣兵东进控制天下,尽管他的行动是不道义的,对我们来说仍然是很大的忧患。如今他焚烧宫殿,挟持天子西迁,天下惊恐,百姓不知依附何人,这正是天意要使他灭亡的契机。一战就能安定天下,机不可失。”便领兵西进,准备攻占成皋县。只有张邈派部将卫兹带一部兵马协助太祖。太祖部队到了荥阳汴水,与董卓部将徐荣遭遇,双方激战,太祖军队失利,伤亡较大。太祖在激战中被流箭射中,坐骑也受了伤,他的堂弟曹洪把自己的战马让给太祖,太祖才得以连夜逃离险境。徐荣见太祖带的兵虽少,但都能齐心奋战,坚持了一天,认为酸枣不易攻克,也领兵返回。太祖回到酸枣,见到各路军队共计十多万人,终日设筵大吃大喝,不思大业。太祖前去教训他们,并谋划说:“诸位听我的计谋,让勃海太守袁绍率河内郡的部队到孟津;酸枣的各路将领驻守成皋,控制敖仓,封锁頧辕、太谷二关,占据所有险要之地;再让袁术将军率领南阳的军队进军丹水县和析县,挺进武关,威震三辅地区;各路大军都高筑垒墙、深挖沟壕,避免与敌交锋,多设疑兵,迷惑敌方,彰明我们的行动是以正义讨伐叛逆,天下速可平定。现已以正义召集了各路军队,却瞻前顾后,不敢进兵,天下百姓绝望,我本人替你们感到羞耻!”张邈等人没有采纳他的计谋。太祖因兵少,便与夏侯..等人同去扬州召募士兵,扬州刺史陈温、丹杨太守周昕把四千多名士兵交接给他,回到龙亢县时,大部分兵士都叛逃了,到了轾县、建平县,又重新招募一千多士兵,进驻河内郡。刘岱与桥瑁积怨很深,刘岱杀死桥瑁,让王肱兼任东郡太守。袁绍与韩馥商议要立幽州牧刘虞为皇帝,被太祖拒绝。袁绍曾得到一块玉印,在席中推到太祖肘边让他看,太祖便笑了笑,然而十分讨厌。

  汉献帝初平二年(191)春,袁绍、韩馥推举刘虞做皇帝,但刘虞终究不敢答应。这年四月,董卓回到长安。七月,袁绍威逼韩馥,夺取了冀州。黑山贼寇于毒、白绕、眭固等率领十多万人到魏郡、东郡抢劫,王肱无力抵抗,太祖领兵赶往东郡,在濮阳同白绕遭遇,大破贼兵。袁绍为此上奏朝廷,举太祖为东郡太守,郡治设在东武阳。

  初平三年(192)春,太祖驻军顿丘,于毒等进犯东武阳,太祖统兵向西,抄袭于毒在黑山的大本营。于毒闻讯,放弃东武阳回师。太祖在眭固伏兵阻击,又在内黄县攻击匈奴人于夫罗,把他们全部击溃。这年四月,司徒王允与吕布联合杀死董卓。董卓的部将李莈、郭汜等又斩杀了王允,攻打吕布。吕布兵败,向东逃出武关。朝政由李莈等人把持。青州黄巾军百万之众攻入兖州,杀死任城国相郑遂,进到东平境内。兖州刺史刘岱准备出兵阻击,济北国相鲍信劝阻说:“现在贼寇人过百万,百姓惶恐不安,我部士气低落,不能与他们正面交锋;贼兵随营有成群老少,军用物资奇缺,仅靠抢掠供给部队,如今我们应养精蓄锐,先固守城池。他们求战不得,又攻城不下,势必离散,然后我们再选派精兵强将,占据险要地势,到时就可一举攻破贼寇。”刘岱不听,带兵与黄巾军交战,结果被杀死。鲍信便和州吏万潜等人一同到东郡去迎接太祖,请他做兖州牧。太祖带兵在寿张县东向黄巾军发动进攻,鲍信力战身亡,勉强击溃贼军。太祖悬赏寻找鲍信的尸体,没有找到,众人只好用木头刻出鲍信的形象,祭奠他。太祖追赶黄巾军一直到了济北,黄巾求降。

  这年冬天,太祖得降兵三十多万,收编了其中的精锐,组成“青州兵”。这时袁术和袁绍产生了矛盾。袁术向公孙瓒求援,公孙瓒派出刘备、单经、陶谦几支人马援助袁术,结果被太祖和袁绍的联兵一一击溃。

  初平四年(193)春,太祖移军鄄城。荆州牧刘表切断袁术的粮道,袁术领兵进入陈留郡,驻扎在封丘,黑山贼寇余部和于夫罗等都援助他。袁术派部将刘详驻守匡亭,太祖率兵攻打刘详,袁术带兵救援,双方激战,太祖大获全胜。袁术兵败,退守封丘,太祖率军包围,袁术又逃往襄邑。太祖追到太寿,决开渠水灌城。袁术逃往宁陵,太祖乘胜追击,袁术只得逃往九江。这年夏天,太祖收兵,驻扎在定陶县。下邳县阙宣聚集数千人,自称皇帝;徐州牧陶谦也与他一同出兵,攻占泰山郡的华县、费县,攻打任城。秋天,太祖征讨陶谦,攻克城池十多座,陶谦紧闭城门,不敢出来。这一年,孙策受袁术的派遣过江,几年后就占据了江东一带。

  汉献帝兴平元年(194)春,太祖从徐州返回兖州。当初,太祖的父亲曹嵩解职归隐到谯县,因发生董卓之乱,到琅笽避难,结果被陶谦杀害,所以太祖立志讨伐陶谦,以报父仇。这年夏,太祖派荀..、程昱驻守鄄城,自己则领军征讨陶谦,接连攻克五座城池,夺取了直至东海郡的大片地盘,收兵经过郯县时,陶谦的部将曹豹和刘备截击太祖,被太祖击败,太祖又乘胜攻下襄贲县,所经之处,大多进行残酷的屠杀。适逢张邈和陈宫叛乱,迎接吕布,各郡县纷纷响应。荀..、程昱保住了鄄城,范县和东阿县也因死守而幸免,太祖闻讯,领兵返回。吕布一到,就进攻鄄城,攻城不下后领兵向西,驻扎在濮阳。太祖说:“吕布一天之中便得一州,却不占领东平,切断亢父、泰山之间的通道,凭险要地势拦击我,反而驻兵濮阳,我因此断定他没有大的作为。”于是率军攻打吕布。吕布出战,先派骑兵冲散“青州兵”,太祖军阵势大乱,他飞马冒火突围,掉下马来,烧伤了左手掌。行军司马楼异扶太祖上马,带他冲出重围。未到营地之前,众将因不见太祖,十分害怕。太祖强自支撑,带伤慰问部队,命令部队赶做攻城的器械,准备再次进军攻打吕布,两军相持一百多天。这时闹起了蝗灾,百姓们饥饿不堪,吕布军中的粮食也吃光了,于是双方各自撤兵。这年九月,太祖回到了鄄城。吕布兵至乘氏县,被当地人李进击败,东退驻守山阳。此时袁绍派人劝说太祖,想与太祖和解,联合行动。程昱劝阻太祖,太祖听从了他。当年十月,太祖来到东阿县。这一年谷米一斛值五十多万钱,以至于“人吃人”,太祖便解散了刚招募来的新兵。此时陶谦已死,刘备接替他做了徐州牧。

  献帝兴平二年(195)春,太祖率兵袭击定陶,因济阴太守吴资奋力保卫定陶南城,而未能攻克。正巧吕布来到,太祖又将他击败。这年夏,吕布派薛兰、李封驻守钜野,太祖前往偷袭,吕布带兵救援,但薛兰已败,吕布只好退回,薛兰等人被斩首。吕布又会合陈宫所带一万多人从东缗赶来,此时太祖兵少,设下伏兵,大破吕布。吕布连夜逃走,太祖追击,又攻克定陶,分兵驻守平定诸县。吕布向东投奔刘备,张邈与吕布同行,让他弟弟张超带家属驻守雍丘。这年八月,太祖围攻雍丘。十月,天子封太祖为兖州牧。十二月,雍丘守军溃败,张超自杀身亡。太祖诛杀张邈三族。张邈前往袁术处请救兵,结果被他的部下所杀。兖州平定后,挥师东进,攻打陈国。这一年,长安城中大乱,献帝东迁,护卫军在曹阳被乱党打败,献帝渡过黄河,到达安邑县。

  汉献帝建安元年(196)正月,太祖到了武平,袁术任命的陈国国相袁嗣向太祖投降。太祖准备去迎接献帝,众将中有人产生疑虑,惟有荀..、程昱极力劝说,便派曹洪带兵西行,迎接献帝,卫将军董承和袁术部将苌奴据险阻止曹军前进。汝南、颍川一带的黄巾何仪、刘辟、黄邵、何曼等人,都有数万之众。当初追随袁术,后又依附孙坚。二月,太祖派兵征讨,大败贼军,刘辟、黄邵被斩首,何仪投降。献帝封太祖为建德将军,六月,又升任为镇东将军,封为费亭侯。七月,杨奉、韩暹护送献帝回洛阳,杨奉另派兵驻守梁县。太祖便赶到洛阳,保卫京都,韩暹逃走。献帝授予太祖符节、黄钺,让他统领内外诸军,领尚书事务,总揽朝政。此时洛阳城已残破不堪,董昭等人力劝太祖迁都许县。九月,献帝车出頧辕关,向东进发。献帝任命太祖为大将军,封为武平侯。自从献帝被董卓威逼西迁长安,朝廷日渐混乱,直到此时,各项祭祀制度才又确立起来。献帝迁都许县时,杨奉准备在梁县拦截,但错过了时机。这年十月,曹公领兵征讨杨奉,他南逃到袁术那里,于是曹公进攻他在梁县的驻军,占据了梁县。这时献帝封袁绍为太尉,袁绍以职位在曹公之下而深感耻辱,不肯接受。曹公便辞去自己的职位,把大将军之职让给了袁绍。因此,献帝任命曹公为司空,代理车骑将军。这一年,曹公又采纳了枣祗、韩浩等人的建议,开始实行屯田制。吕布袭击刘备,攻克下邳。刘备投奔曹公,程昱劝说曹公:“依我看刘备有雄才大略,又深得民心,不会久居人下,不如趁早除掉他。”曹公回答:“如今正是招揽贤才之时,为杀一人而失天下人心,得不偿失。”张济从关中逃到南阳,他死后,侄子张绣统领他的人马。

  建安二年(197)正月,曹公到达宛县。张绣投降,事后又后悔,重又反叛。曹公前往讨伐,遭到失败,自己被流箭射中,大儿子曹昂、侄子安民被杀死。曹公退回舞阴县,张绣率骑兵抄袭,被曹公击败。张绣逃往穰县,与刘表合兵。曹公对众将说:“我让张绣等人投降,却犯了没有立即扣押人质的错误,所以遭到了失败。我明白了失败的原因,请大家看着,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失败了。”便撤兵回许都。袁术准备在淮南称帝,派人告知吕布。吕布扣留了他的使者,把他的信呈送给朝廷。袁术大怒,派兵攻打吕布,被吕布击败。这年九月,袁术率军进犯陈国,曹公率兵东征。袁术听说曹公亲自出马,弃军逃走,留下部将桥蕤、李丰、梁纲、乐就;曹公一到,便击败了桥蕤等人,把他们全部斩首。袁术逃回淮南,曹公回到许都。曹公从舞阴回来以后,南阳、章陵等县重新反叛,归附张绣,曹公派曹洪去征讨,师出不利。曹洪撤军,驻守叶县,又多次遭到张绣、刘表的袭击。这年十月,曹公亲自南征,来到宛城。刘表的部将邓济占据湖阳,曹公攻下湖阳,活捉邓济。又一举攻下舞阴。

  建安三年(198)正月,曹公回到许都,初次设置军师祭酒之职。三月,曹公在穰县包围了张绣。五月,刘表救援张绣,派兵切断曹军的后路。曹公撤退,张绣追来,曹军不能前行,于是结成连营,得以慢慢前进。曹公在给荀..的信中写道:“贼军紧追我军,虽然我们每天只能走几里路,但我算计好了,到安众县时,一定会打败张绣。”到了安众县,张绣和刘表联军守在险要地方,曹军前后受敌,曹公派人乘天黑在险要处挖凿一条地道,把辎重物资全部偷运过去,又设下伏兵。此时已天亮,贼军认为曹公已逃走,全军追赶。曹公便派出步兵、骑兵两面夹攻,把贼军打得大败。七月,曹公回到许都。荀..问曹公:“战前您料定一定会打败贼兵,有何根据呢?”曹公回答:“敌人阻止我回归的部队,与我背水作战,我由此而知一定会胜利。”吕布又帮助袁术,派高顺攻打刘备,曹公派夏侯..去救援,曹军失利。刘备被高顺击败。九月,曹公东征吕布。十月,大肆屠杀彭城的守军和百姓,活捉了彭城国相侯谐。曹军继续前进,来到下邳。吕布亲自率骑兵迎战,结果被曹公打得大败,他的勇将成廉也被活捉。曹军乘胜追击,直逼城下。吕布十分害怕,想要投降,遭到陈宫等人的劝阻,他们一边向袁术请求救兵,一边鼓励吕布出城迎战,再次失败后,退回城中坚守。曹军攻城,一时难以奏效。此时因连续作战,曹军已疲惫不堪,准备收兵,便采用荀攸、郭嘉的计谋,挖开泗水和沂水,淹灌下邳城。过了一个多月,吕布的部将宋宪、魏续等人抓住陈宫,献城投降,曹公活捉吕布、陈宫,把他们全部杀掉。太山郡臧霸、孙观、吴敦、尹礼、昌..等人的队伍,在吕布攻打刘备时,都跟随吕布。吕布失败后,曹公擒获了臧霸等人,对他们盛情款待,还分割青州、徐州靠近海边的地方委任他们治理,又从琅笽、东海、北海三个郡国中分出部分地区,设置城阳、利城、昌虑郡。当初,曹公做兖州牧时,任命东平人毕谌为别驾。张邈叛乱,劫走了毕谌的母亲、弟弟、妻子和儿女,曹公便辞退毕谌,对他说:“你的老母亲在叛贼那里,你也可以离开我。”毕谌向曹公叩头,表示决不因此而怀有二心,曹公十分赞赏他的行动,并感动得流下了眼泪。毕谌离开曹公后,就跑到张邈那里,归附了张邈。等到吕布被打败,毕谌被活捉时,众人为他担心,曹公说:“凡是孝敬父母的人,难道不也是忠君之人吗?这正是我所需要的人。”封他为鲁国国相。

  建安四年(199)二月,曹公回师昌邑县。张杨被部将杨丑杀死,杨丑又被眭固所杀,带领他的部队归附袁绍,驻扎在射犬邑。四月,曹军到了黄河岸边,派史涣、曹仁渡过黄河进攻眭固。眭固命令张杨原来的长吏薛洪和河内太守缪尚原地驻防,自己则领兵北行,迎接袁绍,请求援兵,不料却和史涣、曹仁在犬城遭遇。两军交战,曹军大胜,眭固被斩首。曹公渡过黄河,包围射犬。薛洪、缪尚率众投降,被封为列侯。曹公回师敖仓,任命魏种为河内太守,把黄河以北的地方都委托给他治理。当初,曹公举荐魏种为孝廉。兖州叛乱时,曹公说:“只有魏种将不会反叛我。”当听到魏种逃走的消息,曹公愤怒地说:“只要你魏种南逃不到越地,北逃不到胡地,我一定不会饶恕你!”等到攻下射犬,活捉魏种时,曹公又说:“只因他是个有才能的人啊!”便给他松绑,仍然重用他。这时袁绍已击溃公孙瓒,兼并了青、冀、幽、并四州的土地,有士兵十多万,准备进军攻打许都。众将都认为难以抵挡,曹公说:“我知道袁绍的为人,志大却少谋,外强中干,心胸狭窄,虽兵多但指挥不当,将领们的骄横使政令不能统一,所以他虽然土地广阔,粮食丰富,但这正好作为献给我的礼物。”八月,曹公进军黎阳县,命臧霸等人进入青州,攻下齐国、北海国、东安国,留下于禁驻守在黄河边上。九月,曹公回到许都,分兵防守官渡。十一月,张绣率众投降,被封为列侯。十二月,曹公驻军官渡。袁术自从在陈国失败后,逐渐衰弱,袁谭从青州派人迎接他。袁术想从下邳北面通过,曹公派刘备、朱灵在途中拦阻。正巧袁术因病而死。程昱、郭嘉听说曹公派出刘备,就对曹公说:“不该放走刘备。”曹公也后悔了,忙派人追赶却没有追上。刘备还没有走之前,私下与董承等人商议谋反,到了下邳,便杀死徐州刺史车胄,领兵驻守沛县。曹公派刘岱、王忠攻打刘备,没有取胜。庐江太守刘勋率部投降,被封为列侯。

  建安五年(200)正月,董承等人的反叛阴谋败露,被处死。曹公想亲率兵马东征刘备,众将都劝阻说:“与您争夺天下的人是袁绍,如今袁绍要来讨战,您却弃之不顾,而要东征刘备,倘若袁绍乘机从背后进攻,该怎么办呢?”曹公回答:“刘备是个大英雄,现在不除掉他,以后一定会成为心腹大患。袁绍虽然有远大的志向,但反应迟钝,不会马上出兵。”郭嘉也支持曹公的看法,于是东征刘备,把他打败,活捉了他的部将夏侯博,还捉住了他的妻儿。刘备的大将关羽驻守下邳,曹公乘胜进攻,关羽投降。昌..先前叛变投靠了刘备,此时也被打败。曹公回师官渡,袁绍也终究没有出兵。二月,袁绍派郭图、淳于琼、颜良攻打驻守白马的东郡太守刘延,袁绍领兵到黎阳,准备渡过黄河。四月,曹公北上救援刘延。荀攸劝说曹公:“如今我军兵少,与敌军差距甚大,必须分散敌军的兵力才行。主公先领兵到延津,做出好像要渡过黄河,断敌后路的样子,袁绍一定会分兵向西应战。那时主公以轻袭部队偷袭白马,攻其不备,一定能活捉颜良。”曹公听从了他。袁绍听说曹公要渡黄河,就分兵西去应战,曹公领兵昼夜兼行,直奔白马,离白马还有十多里,颜良闻讯大感意外,忙来迎战。曹公命张辽、关羽先与敌军交战,击败敌军,颜良被斩首,解了白马之围,后把当地的居民全部迁走,沿着黄河向西转移。此时袁绍已渡过黄河,追击曹军,一直到了延津关的南面。曹公阻止军队前进,在白马山南坡安下营寨,派人登高..望敌情,报告说:“袁军约有骑兵五、六百。”过了一会,又报告:“骑兵还在增多,步兵不计其数。”曹公说:“不要再报告了。”便命令骑兵解下马鞍,放开战马。这时,从白马缴获来的辎重物资满道皆是。众将认为敌人骑兵太多,不如退回保守营寨。只有荀攸说:“这正是为了引诱敌人,为何要退回呢?”袁绍的骑兵大将文丑与刘备带着五六千骑兵先后赶到。众将又说:“可以出兵了。”曹公却说:“时候还未到。”一会,敌人的骑兵又增加了一些,有的去抢夺辎重物资。曹公说:“可以上马出击了。”于是还不到六百的曹军骑兵,便挥马出击,大败敌军,文丑也被杀。颜良、文丑都是袁绍手下有名的战将,他们的被杀,使袁绍的部队都很震惊。曹公回师官渡,袁绍进军保卫阳武县,关羽又叛逃到刘备那里。

  八月,袁绍前后连营,积极推进,并依沙丘扎寨,东西军营长达数十里。曹公也分开阵营,与袁军相对抗,但交战失利。曹公的军队不到一万,其中还有受伤的二三千。袁绍又重新进军,进逼官渡,堆土山,挖地道。曹公也在营中堆山挖沟,组织抵抗。袁绍令士兵向曹营放箭,一时箭如雨下,营内走路的人都得举着盾牌,众人都很恐慌。这时曹军粮食缺少,曹公给荀..写了一封信,和他商量,准备撤回许都。荀..认为:“袁绍全部兵马都集于官渡,准备与主公决一胜负。主公用最弱的军队抵挡最强的军队,如果不能胜敌,则被敌胜,这是成败的关键时刻。况且袁绍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才而已,能聚集人,却不能正确调用。凭着主公的聪明威武,雄才大略,再加上奉天子之命讨伐叛乱,就会无往不胜!”曹公听从了他。孙策听说曹公与袁绍相持不下,便密谋袭击许都,结果还没有出兵,就被刺客杀死。汝南投降的贼寇刘辟等发动叛乱,作为袁绍的内应,抢劫许都附近城郊。袁绍派刘备去援助刘辟,曹公令曹仁出击,打败刘备。刘备仓惶回逃,于是曹军攻克了刘辟的营寨。袁绍几千辆运粮的军车来到,曹公采用荀攸的计谋,派徐晃、史涣截击,大败袁军,烧毁全部粮车。曹公与袁绍相持几个月,虽然每次交锋都斩杀袁军的大将,但兵少粮尽,士气低落。曹公对运粮的人说:“半月后,一定打败袁绍,不再劳累你们了。”十月,袁绍派兵运粮,命淳于琼等五人带一万多人护送,在袁绍大寨北面四十里的地方宿营。袁绍的谋士许攸贪财,袁绍不能满足他的要求,便来投奔曹公,劝说曹公派兵抄袭淳于琼等人。曹公左右的人都不相信他,只有荀攸、贾诩二人劝说曹公采纳他的建议。曹公让曹洪留守大营,亲领五千人,连夜出发,在天亮前赶到。淳于琼等看曹公的人少,就在营外摆开阵势,曹公下令冲击;淳于琼退回营内固守,曹军攻打营寨。袁绍派骑兵救援淳于琼。左右有人说:“敌人骑兵越来越近了,请派兵迎敌。”曹公大怒说:“等敌人到了背后再来报告。”曹军殊死奋战,把淳于琼等打得大败,把他们杀死。袁绍闻知曹公攻打淳于琼,对大儿子袁谭说:“趁他攻打淳于琼,我们偷袭他的大本营,他就无处可归了。”便派张郃、高览抄袭曹洪。张郃等人听说淳于琼兵败,就投降了曹公。袁绍的军队一败涂地,袁绍和袁谭等弃军逃跑,渡过黄河。曹军追赶不及,但缴获了他们的全部辎重物资,图册书藏,珍珠宝物,俘虏了大量士兵。曹公在得到的袁绍的书信中,发现了许都的官员和自己军队里的人给袁绍的信件,立即全部烧掉了。冀州各郡见曹公打败了袁绍,纷纷献城投降。当初,汉桓帝时,楚国和宋国一带天空中出现了一颗土星,辽东人殷馗擅长观天文,预言五十年后将有真龙天子诞生在梁国和沛国一带,其锐不可挡。到现在正好五十年,而且曹公打败了袁绍,天下再也无人能抵挡了。

  建安六年(201)四月,曹公在黄河岸边显示兵力,攻打袁绍在仓亭的驻军,击败了袁军。袁绍逃往冀州后,又收罗打散的士兵,攻占、平定了那些叛变的郡县。九月,曹公回到许都。袁绍未败之时,派刘备攻占汝南郡,汝南的贼寇共都等人都归附刘备。曹公派蔡扬攻打共都,战斗失利,被共都所败。曹公南征刘备。刘备听说曹公亲自领兵征讨自己,便逃奔刘表,共都等人也四散逃命去了。

  建安七年(202)正月,曹公驻军谯县,下令说:“我举义旗,招兵马,是为了铲除天下暴乱。可是我的乡人都要死光了,我在境内走了一天,没有看见一个熟识之人,这种情形真叫我悲伤。自从我起兵以来,将士们凡是牺牲了没有后代的,让他的亲戚过继作为他的后嗣,官府分给他们田地,配给耕牛,设置学校,派专人教育他们,给他们修建宗庙,使他们能够祭祀自己的祖先,如果皇天有灵,我死也没有什么后悔的了!”从这里又到了浚仪县,治理好睢阳渠,又派使者用牛、羊、猪三牲的祭品去祭祀已故太尉桥玄。然后,又进军官渡。袁绍自从部队被击溃以后,得病吐血,五月就死了。他的小儿子袁尚接替了他的职位,袁谭自封为车骑将军,驻守黎阳。这年九月,曹公征讨他们,连打几仗,袁氏兄弟屡战屡败,退回城中死守。

  建安八年(203)三月,曹公攻打黎阳城外城,袁氏兄弟出战,曹军奋勇冲击,大败袁军,袁谭、袁尚连夜逃走。四月,曹公进军邺城。五月回许都,留贾信驻守黎阳。五月二十日,曹公下令说:“兵书《司马法》上规定:‘将军临阵脱逃要处以死刑’,所以有赵括的母亲请求不因儿子兵败被连坐一说。可我调兵遣将,领兵征战,只奖有功之人,而不罚有过之人,这不是国家的法律。现在公布命令:以后众将出征,打败仗的要依法治罪,作战失败的要免去爵位。”七月,曹公又颁布政令:“自战乱以来,已有十五年了,年青人没见过仁义礼让的风尚,我为此非常担忧。现公布法令:从今以后,各郡国要提倡和研究儒家经典,有五百户的县就要设置学校,选拔当地优秀学生入校,这样或许可以使圣贤的思想不致废弃,有利于天下。”八月,曹公征讨刘表,驻军西平县。先前曹公离开邺城南下时,袁谭、袁尚为争夺冀州而交战,袁谭被袁尚打败,逃到平原县固守。袁尚攻城很急,袁谭派辛毗到曹公处投降,请求救兵。众将都存有疑虑,荀攸劝说曹公答应下来,于是曹公带兵返回。十月,曹公到了黎阳,让儿子曹整娶袁谭的女儿为妻。袁尚听到曹公北返的消息,撤走了平原的围兵,回到邺城。东平县的吕旷、吕翔叛离袁尚,驻军阳平县,带着自己的部队投降了曹公,被封为列侯。

  建安九年(204)正月,曹公率兵渡过黄河,截断淇水,引入白沟,作为运粮的通道。二月,袁尚又攻打袁谭,只留下苏由、审配守卫邺城。曹公率兵到了洹水,苏由投降。一到邺城就发动攻击,堆起土山,挖掘地道。武安县令尹楷驻守毛城,保护通往上党的粮道畅通。四月,曹公留下曹洪攻打邺城,自己带兵攻打尹楷,打败后又回师邺城。袁尚的部将沮鹄守卫邯郸县,被曹军攻克。易阳县县令韩范、涉县县长梁岐献城投降,赐给他们关内侯的封爵。五月,曹军毁去土山和地道,绕邺城挖了一圈大壕沟,挖开漳水河淹灌邺城;城中的人饿死了一大半。七月,袁尚回兵救邺城,众将都认为:“这是回返驻地的部队,人人都会奋力作战,不如避开他们。”曹公说:“袁尚如果从大道上返回,避让;如果沿着西山而来,这次就会被捉住。”袁尚果然沿着西山前来,靠着滏水河扎下营寨。半夜里派兵偷袭围城的曹军。曹公迎战袁军,大败袁军,并下令乘胜包围他们的营寨。还没等到合围,袁尚就害怕了,派原来的豫州刺史阴夔和陈琳求降。曹公没有答应,加紧围攻。袁尚连夜逃走,退守祁山,曹军追击不止。袁将马延、张靑等人临阵投降,袁军瓦解,袁尚逃往中山国。曹军缴获了袁军全部辎重物资,还得到了袁尚的印章、绶带、符节、斧钺,又让袁军降兵举着这些东西给他们城中家属看,城中人心慌乱。

  八月,审配哥哥的儿子审荣趁夜打开自己守卫的城东门,引曹军入城。审配迎战失败,被活捉后斩首,邺城平定了。曹公亲自到袁绍墓旁祭祀,痛哭不已;还慰藉袁绍的妻子,送还他家的仆人和珍宝,又赐给各种丝绸棉絮,令官府供给他们粮食。当初袁绍与曹公一起举兵之时,袁绍曾问曹公:“如果功业不成,那么什么地方可以据守呢?”曹公反问:“您认为怎么办好呢?”袁绍回答:“我南面据守黄河,北面依靠燕、代之地的险要,再加以戎、狄的兵力,然后南进争夺天下,这样或许可以成大事了吧?”曹公回答:“我运用天下所有有才智的人的力量,用先王的思想驾驭他们,就会百战百胜。”九月,曹公颁布命令:“黄河以北遭受袁氏父子之害的百姓,不交今年的租税。”又加重了处罚豪强兼并土地的法令,百姓都很高兴。献帝下令让曹公兼任冀州牧,曹公便辞去了兖州牧之职。曹公包围邺城的时候,袁谭攻占了甘陵县、安平国、勃海国、河间国几地。袁尚战败后,逃回中山国。袁谭又进攻中山国,袁尚只得逃往固安县,他的部队被袁谭吞并。曹公写信给袁谭,谴责他违背和约,并与他断绝儿女婚姻关系,让她的女儿回娘家去,然后进军讨伐。袁谭很害怕,从平原县撤出,跑到南皮县。十二月,曹公进入平原县,收回被袁谭攻占的郡县。

  建安十年(205)正月,曹公对袁谭发起进攻,打败了袁军,把袁谭斩首,并杀死了他的妻子儿女,冀州被平定了。曹公又颁布命令:“凡是与袁氏一同做过坏事的人,允许他们改过自新。”又命令百姓们不得再报私仇,禁止铺张浪费办丧事,违法的人一概依法惩处。这个月内,袁熙的大将焦触、张南等反叛,攻打袁熙、袁尚,他们二人逃往辽西、上谷、右北平三郡的乌丸地区。焦触等人献出县城投降,被封为列侯。当初讨伐袁谭时,一些百姓逃避破冰行船的差役,曹公下令官吏们不准接受他们投降。不久,逃亡的人有到军中自首的,曹公对他们说:“接受你们自首,就违背了军令;杀死你们,又处死了认罪之人。你们最好回去躲藏起来吧,不要让官吏们捉着。”百姓们流着泪走了,后来终于都被捕获。这年四月,黑山贼寇张燕率领十多万人马投降,被封为列侯。故安赵犊、霍奴等人杀死了幽州刺史、涿郡太守。三郡的乌丸族在犷平攻打鲜于辅。八月,曹公带兵出征,把赵犊等人斩首,又渡过潞河救援犷平。乌丸人逃到塞外。九月,曹公又颁布命令:“结党营私,互相勾结,是古代圣贤们所不齿的事情。听说冀州一带,父子各立宗派,或相互诽谤,或胡乱吹捧。从前直不疑连哥哥都没有,却有很多人诽谤他与嫂子通奸;第五伯鱼娶了三位夫人,三个夫人都无父,却有人诬蔑他殴打自己岳丈;王凤专权,把持朝政,谷永却将他与贤相申伯相提并论;王商忠正不阿,张匡却诋毁他搞歪门邪道:这些都是颠倒黑白,欺骗上天蒙蔽君王的事情。我将整治社会风俗,上面列举的四项陋习不革除,是我终生的耻辱。”十月,曹公回到了邺城。当初,袁绍让他的外甥高干做并州牧,曹公攻克邺城的时候,高干投降,曹公让他做刺史。高干听说曹公前往讨伐乌丸族,趁机在并州叛乱,挟持了上党太守,派兵守住壶关口。曹公派乐进、李典二人前去平叛。高干退到壶关城固守。

  建安十一年(206)正月,曹公亲自领兵征讨高干。高干闻讯,就留下其他将领守壶关城,自己逃到匈奴,向匈奴单于求救,但单于没有出兵。曹公围困壶关城三个月后攻下了它。于是高干逃到荆州,被上洛县都尉王琰抓住并斩首。八月,曹公东征海贼管承,到了淳于县,派遣乐进、李典进攻,将他击败,管承逃到海岛上去了。分割东海郡的襄贲、郯、戚三个县以扩充琅笽郡,撤销了昌虑郡。三郡乌丸趁天下大乱之机,攻破幽州,抢掠汉族百姓十多万户。袁绍曾把他们的酋长和首领都立为单于,并把本族人的女儿作为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们为妻。其中辽西单于蹋顿势力最大,最受袁绍厚爱,所以袁尚兄弟来投奔他,他们多次侵入边塞抢掠。曹公准备征讨乌丸,先开凿河渠,从呼沲河直到..水,命名平虏渠。又从氵句河口凿通潞河,起名叫泉州渠,通向大海。

  建安十二年(207)二月,曹公自淳于返回邺城。二月初五,又下令说:“自我举起义旗,平定暴乱到现在,已整整十九年了,这期间每战必胜,难道这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吗?这都是贤才智士、文武百官尽忠尽力的结果呀!现在虽然天下还没有完全太平,还需我和他们一起去平定,但是我独享功劳,怎能安心呢!应该尽快给大家论功行赏。”于是大封功臣,功劳卓著的二十多人封为列侯,其余的也论功行赏,还免除为国死难者子女的徭役租税,轻重各有等差。曹公想要北征三郡乌丸,众将都说:“袁尚只不过是个四散逃亡的敌人而已,乌丸人又贪财忘义,不讲究亲朋交情,怎么能被袁尚利用呢?如今大兵深入其境征伐,刘备一定会劝说刘表袭击许都。万一真的发生变故,就会悔恨不及。”惟有郭嘉断定刘表不会相信刘备,鼓励曹公出兵。五月,曹公带兵来到无终县。七月,因大雨而发水,靠海边的道路都不通,田畴请求当向导,曹公答应了。田畴带领大军出了卢龙塞,塞外道路被断绝不通,只好挖山填谷五百余里,经过白檀县,穿越平冈县,深入鲜卑族的居住地,向东直奔柳城县。距柳城二百多里的时候,敌寇已得知消息。袁尚、袁熙与蹋顿,以及辽西单于楼班、右北平单于能臣抵之等带几万骑兵前来迎战。八月,曹公登上白狼山,突然与敌兵遭遇,敌人数量很多。当时曹公的辎重物资都在后面,穿战甲的人很少,左右随从有些害怕。曹公登上高处,望见敌军队伍混乱不整,便命张辽为先锋,率先主动向敌人发起进攻,乌丸军四散崩溃,蹋顿以及部族中许多有名之王都被斩首,胡、汉两族投降的有二十多万。辽东单于速仆丸及辽西、右北平的众位头目,丢弃他们的族人,与袁尚、袁熙逃往辽东,仅剩下几千骑兵。当初,辽东太守公孙康自恃地域偏远,不服从管辖。等到曹公打败了乌丸,有人劝曹公应该征伐公孙康,那样就可活捉袁氏兄弟。曹公说:“我正要叫公孙康砍掉袁尚、袁熙的脑袋送来,不用再派兵了。”九月,曹公带兵从柳城回返,公孙康立即把袁尚、袁熙、速仆丸等人斩首,把头送到曹公军中。有的将领问:“主公回兵,而公孙康却砍下他们脑袋送来,这是什么缘故呢?”曹公说:“公孙康平素就惧怕袁尚等人,外攻太急,他们就会合力对付我们,暂缓进攻,他们就会自相残杀,这是必然的!”十一月,曹公到达易水岸边,代郡乌丸代理单于普富卢、上郡乌丸代理单于那楼带领本族的知名头领赶来庆贺。

  建安十三年(208)正月,曹公回到邺城,开凿玄武池训练水军。这时,朝廷废除了三公,设置丞相、御史大夫。六月,曹公被任命为丞相。七月间,曹公南征刘表。八月,刘表病死,他的儿子刘琮接替其职位,驻守襄阳,刘备驻守樊城。九月,曹公率兵抵达新野县,于是刘琮投降,刘备逃往夏口。曹公进兵江陵,命荆州一带的官吏和百姓同他们一样实行新法规。还评定荆州降官的功劳,封侯的有十五人,任命原刘表手下的大将文聘为江夏太守,让他领管自己的兵马,并举荐任用荆州名士韩嵩、邓义等人。益州牧刘璋开始接受征兵和纳税,遣送士兵补充军队。十二月,孙权帮助刘备进攻合肥,曹公从江陵发兵征讨刘备,到达巴丘山,派张睯去援救合肥。孙权得知张睯到来,才撤兵离开。曹公抵达赤壁,与刘备交战,战斗失利,这时发生了大瘟疫,官兵死了很多,曹公便带兵北回。于是刘备占领了荆州所辖的江南各郡县。

  建安十四年(209)三月,曹公进军到了谯县,制造快船,操习水军。七月间,曹军从涡水进入淮河 红潮网,经过淝水,在合肥住下。八月二十四日,曹公下令说:“最近几年来,军队多次远征,官兵都有死亡,有时还遇到瘟疫,不能再回家乡,夫妻难以团聚,百姓流离失所,这难道是仁爱之人愿意看到的么?是不得已才这样做。特此命令:凡是死的士兵家中没有产业,难以维持生活的,政府不得停止供应食粮,官吏必须慰问救济他们,这才合我意。”这年又在扬州设置郡县长官,开垦芍陂屯田。十二月,回返。建安十五年(210)春天,又颁布命令:“自古以来,凡是开国和中兴的君主,无不靠贤人君子帮助共治天下!君主得到贤才,足不出巷,这难道是侥幸碰上的吗?是高高在上的执政者不去寻访罢了。如今天下还未平定,这是正需要贤才的时候。孔子说:‘孟公绰作赵、魏两家的家臣之长,是多多有余的,却不能作滕、薛二小国的大夫。’假如一定要廉洁之士才能任用,那齐桓公怎能称霸天下呢?难道现在天下就真没有像吕尚那样富有才华却穿着破衣服在渭水边垂钓的人吗?又有没有像陈平那样被诬与嫂子私通,接受贿赂却还没有遇到识才的人吗?各位一定要帮我明察举荐出身低微的有才之士,只要有才就举荐,使我能够重用他们。”这年冬天,建铜雀台。

  建安十六年(211)正月,汉献帝任命曹公的世子曹丕作五官中郎将,并安置所属官员,让他做副丞相。太原商曜等人据守大陵县反叛,曹公派夏侯渊、徐晃带兵包围大陵,打败了商曜。张鲁占据汉中郡。三月,曹公派钟繇前去征讨,又命令夏侯渊等人从河东郡出兵,与钟繇会合。这时,占据关中的各将都怀疑钟繇要袭击自己,于是,马超与韩遂、杨秋、李堪、成宜等人起兵反叛。曹公派曹仁去征讨。马超等人驻守潼关;曹公告诫众将说:“关西兵勇敢强悍,你们坚守营寨,不得与他们交战。”七月间,曹公西征,与马超的军队隔着潼关对峙。曹公拖住马超的部队,暗中派徐晃、朱灵等将乘天黑渡过蒲阪津,占领黄河以西,安营扎寨。曹公在潼关北面强渡黄河,渡了一半,马超赶来,猛攻曹军船只。校尉丁斐见情况危急,放出大批牛马引诱贼兵,贼兵争抢牛马,队形大乱,曹公才得以渡过黄河,沿河边向南修筑通道。贼兵败退,占据渭口抵抗,曹公便多设疑兵,暗中用船将部队送入渭水,架设浮桥,乘夜分兵在渭水南岸扎营。贼军于夜间偷袭曹营,曹公派伏兵将他们击败。马超等人驻守渭南,派人送信,以割让黄河以西为条件求和,曹公不应。九月,大军渡过渭水,马超等人多次挑战,曹公并不应战;再三请求割地,并让自己的儿子做人质求和,曹公听从贾诩之计,假意先应下来。韩遂请求与曹公会面。曹公与韩遂的父亲同一年被举为孝廉,又与韩遂是平辈,因此两人马靠马在阵前谈了很长时间,不谈军事,只叙朋友旧事,说到高兴处,二人拍手大笑。会见结束后,马超问韩遂:“曹公说了些什么?”韩遂回答:“没说什么。”于是马超等人对他产生了猜疑。过了几天,曹公又给韩遂写了封信,上面故意涂改许多地方,好像是韩遂改的。马超等人更加怀疑。于是曹公与他们约定日期会战,先用轻装部队挑逗敌军,打了很长时间后,派出精锐骑兵夹攻,大败他们,成宜、李堪等都被斩首。韩遂、马超等人逃到凉州,杨秋到安定郡,关中平定了。众将有的问曹公:“开始时,贼兵守卫潼关,渭水以北没有防守之兵,我们不从河东出去攻打冯翊,反而在潼关与敌兵对峙,拖延许久才北渡黄河,这是为何?”曹公回答:“贼兵占据潼关,如果我军进入河东,贼兵必将带兵守住黄河各渡口,我们就不能渡到河西;我故意重兵逼进潼关,贼兵全力来守南边,西河的防备空虚,因此徐晃、朱灵二将才能轻易占领西河。在此之后我带大军北渡黄河,贼兵不敢与我们争夺西河,是因为有他们二将的军队。连结战车,树起栅栏,做通道向南前进,既是创造了敌军不能取胜的条件,同时又向敌人示弱,麻痹他们。渡过渭水后深沟固垒,敌军挑战不应,是为了使敌军骄傲自大;所以贼军不造营垒,只求割地讲和。我顺着他们的意思答应下来,之所以依着他们的意图,是为了使他们自以为平安无事而毫无防备。我军此时蓄精养锐,一旦出击,就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兵之道,本来不能墨守成规,只求一种方法。”当初,贼兵每到一支部队,曹公就面露喜色。贼兵被打败以后,众将问他高兴的原因。曹公回答:“关中地域辽阔,如果贼兵各自依险阻抵抗,征伐他们,没有一二年的时间不能平定。如今都聚集于此,虽然人数众多,但都彼此不和,没有统一的主帅。这样,消灭敌人容易成功,我所以高兴。”十月,曹军从长安出发,北征杨秋,包围了安定。杨秋投降,又恢复了他的爵位,让他留下治理所辖之地。十二月,从安定返回,留下夏侯渊驻守长安。

  建安十七年(212)正月,曹公回到邺城。汉献帝命令曹公朝拜时赞礼官不必在旁点名唱礼,入朝时可以不像别的大臣那样小步快走,可以穿靴、佩剑,就像西汉丞相萧何那样。马超的余党梁兴等人驻守蓝田县,曹公命令夏侯渊出兵征伐,平定了他们。划割出河内郡的荡阴、朝歌、林虑等县,东郡的卫国、顿丘、东武阳、发干等县,巨鹿郡的睰陶、曲周、南和等县,广平郡的任城县,赵郡的襄国、邯郸、易阳县以扩充魏郡。十月,曹公征讨孙权。

  建安十八年(213)正月,曹公进军濡须口,攻破孙权在长江以西的营寨,抓住了孙权的都督公孙阳,然后回师。此时,汉献帝下诏合并十四州,恢复九州的建制。四月,曹公回到邺城。五月初十,汉献帝派御史大夫郗虑拿着皇帝的符节到邺城,策封曹公为魏公,策文说:“因我无德,小时就遭忧患和灾难,被远远地劫持到长安,后又流亡到唐、卫。那时,我四处漂泊,祖宗的祠庙无人祭祀,国无固定疆界;群雄都觊觎皇位,割裂天下,全国的百姓,我无法管治,我汉高祖开创的基业快崩溃了。我早起晚睡,不敢安息,内心痛苦异常,祷告说:‘我的祖宗啊,有才能的先臣们,谁能怜悯我呢?’于是感动了上天,诞生了曹丞相,保护我们皇室平安,在艰难之中把我拯救出来,使我有了依仗。如今要举行授您魏公的典礼,请您敬听我的命令。“先前董卓首乱,使国家蒙难,各地郡守放弃自己的政务,一同解救王室之乱。您督促众人进军,并率先与贼兵交战,可见您对王室的忠诚。后来黄巾军违背天命,发动叛乱,侵占三州,祸乱波及百姓,您又铲除他们,平定东方,这又是您的功劳。韩暹、杨奉二人专权,乱发命令,您讨伐他们,清除他们引起的动乱,又把都城迁到许县,建造京都,重设百官,修建宗庙,恢复先代的规章制度、文物,此举使天地鬼神都得到安宁,这也是您的功劳。袁术称帝造**,虽在淮南横行一时,但也惧怕您的神威。您施展宏谋,在蕲阳战役中,斩首桥蕤,威势不断,继续南行,使袁术丧命,部下崩溃,这又是您的功劳。回师东征,诛杀吕布;班师途中,处死张杨,眭固认罪受死,张绣俯首称臣,这又是您的功劳。袁绍淆乱天纲,举行叛乱,阴谋颠覆国家,倚仗兵多将广,起兵侵凌朝廷,这时,国家兵少力小,普天之众,个个心惊胆寒,无人有坚定的信心,忠于国家的您运用您的神机妙算,亲赴官渡指挥作战,歼灭众多贼兵,把国家从危难中拯救出来,这又是您的功劳。率师渡过黄河,开拓平定四州。

  袁谭、高干二人被斩首,众海盗四散逃窜,黑山贼寇投靠朝廷,这又是您的功劳。三郡乌丸,已两代作乱,袁尚依靠他们,盘踞在塞北,您率军翻山越岭,一战消灭他们,这又是您的功劳。刘表背叛朝廷,不再上贡,您率军出发,神威先行,荆州诸郡,望风而降,这又是您的功劳。马超和成宜狼狈为奸,据守黄河、潼关,企图称王称霸,您在渭水南将他们消灭,杀敌数万,安定了边境,与戎狄和好,这又是您的功劳。鲜卑族、丁零族,到京城朝见;..于族、白屋族,俯首称臣,这又是您的功劳。您有平定天下的大功,您用德行教化民众,使天下秩序井然,宣传改善风俗,不断向百姓施以教导,小心谨慎地施以刑罚,使官吏们不施行苛政,百姓没有狡诈之心;您极其尊崇皇帝的亲族,使没有后人的能被继承下来,对于以前德高功大之人,无不发给合理的俸禄;即使像伊尹那样德高及于皇天,周公那样光照四海的贤人,与您相比,也显得逊色多了。“我听说先代的帝王分封大德之人,要赏赐给他土地,分给他百姓。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让他保卫王室辅佐君王。在周成王时,管叔和蔡叔作乱,他们被平定后,成王顾念有功之臣,使派邵康公赐给齐国姜太公所辖的土地:东到大海、西到黄河、南到穆陵关、北到无棣边境,各种王侯、九州长官有罪,都可以征讨,世代担任太师,以彰其功绩;到了周襄王时,也有楚国人不称臣、不献贡,又命晋文王为诸侯的盟主,赏赐给他两辆辂车、勇士、铁钺、美酒和弓箭,开垦南阳的大片土地封给他,让其世代担任诸侯盟主。所以周王室不灭,完全依靠齐国和晋国。如今您功德显赫,您的功劳比伊尹、周公还高,但赏赐比齐太公、晋文公少,我感到很惭愧。我以此渺小之身,居在亿万百姓之上,常常忧虑执政的艰难,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如果没有您的辅助,我定不能胜任。

  现在把冀州的河东、河西、魏郡、赵国、中山、常山、巨鹿、安平、甘陵、平原共十个郡县都赏给您,封您为魏公。赐给您用白茅草包的黑土,您可以去烧龟占卜,修建魏国的宗庙社稷。从前在周朝时,毕公、毛公都曾入朝作公卿,周公、邵公不但在朝中作太师、太保,也在外作一方之伯。内外兼职,对于您是非常合适的,您仍以丞相的身份兼任冀州牧。另赐给您九锡,您敬听我的命令。因为您制定礼制法律,给百姓规定行为规范,使他们安分守纪,没有人怀有二心。所以赐给您金辂车、战车各一辆,黑红色的公马八匹。因您教导百姓们有无相济、崇本务农,使农民努力耕织,积蓄了大量的粮食和布帛,国业兴旺发达,所以赏给您绣龙的礼服和礼帽,配上一双红色的鞋子。因您推崇谦虚礼让的美德,使百姓们效仿实行,老少之间互相礼让,上下之间彼此和睦,所以赏给您三面悬挂的乐器,用六队三十六人的舞蹈。因您以教令感化百姓,远达四方,使边远不发达民族都洗心革面,中原地区更加充实富有,所以赐给您红门的房子。因您研究先王的智慧,思考连尧帝都为难的事情,选择官员只看其有无才德,凡优秀人才一定被举荐,所以赐给您上殿登阶的权力。因您执掌国家大权,为政庄严,不偏不倚,即使有一丝一点的恶行,也要加以斥责和黜退,所以赐给您三百名勇士。因您小心谨慎的督察刑罚,公布揭露那些罪犯,凡触犯国家法律的,没有不被惩处的,所以赐给您铁、钺各一件。

  因您高瞻远瞩,旁观八方,征讨乱臣贼子,捍卫四海平安,所以赐给您红色的弓一张,红色的箭一百支,黑色的弓十张,黑色的箭一千支。因您以温良恭俭为根本,以孝顺双亲、友爱兄弟为美德,聪明、守信、笃实、忠诚,感动了我的心,所以赏给你美酒一卣,还配玉制的钩子一把。魏国可以设置丞相以下的百官,都像西汉初年各诸侯王的建制一样。望您到魏国后,恭敬地服从我的命令,选拔、安抚您的部下,随时明察政事,完成您的伟大功德,弘扬汉高祖宏伟的事业!”这年七月,开始修建魏国的社稷和宗庙。

  汉献帝聘娶了曹公的三个女儿,封他们为贵人,其中年纪最小的暂时留在魏国,等长大后再进宫。九月,曹公修筑金虎台,开凿渠道,把漳河水引入白沟,流入黄河。十月,把魏郡分为东西两部分,设置都尉。十一月,魏国开始设置尚书、侍中、六卿等官职。马超在汉阳郡,又依靠羌人和其他少数民族作乱,氐王千万,也叛变响应马超,他们驻守在兴国。曹公命夏侯渊讨伐他们。

  建安十九年(214)正月,曹公开始亲耕籍田。南安郡赵衢、汉阳郡尹奉等人率兵讨伐马超,杀了他的家小,马超逃往汉中。韩遂迁移到金城,进入氐王千万的部落里,率领羌族一万多骑兵与夏侯渊交战,被夏侯渊打得大败,韩遂逃往西平郡。夏侯渊与众将一同进攻兴国,屠戮金城。撤销了安东、永阳两郡。安定郡新任太守毋丘兴要赴任,曹公告诫他说:“羌族想与中国往来,自会派人前来,注意千万别派人前去。好人难得,坏人一定会教唆羌族求得非分之物,以便自己从中渔利,要是答应了,于国不利。”毋丘兴上任后,派校尉到羌人那里,范陵果然唆使羌人,请求自己作属国校尉。曹公说:“我预知事情一定会这样,这不是因为我是先知的圣人,只是经历的事情多罢了。”三月,汉献帝把魏公的地位迁升到诸侯王之上,改授给他金印章、红色绶带和远游冠(三者皆东汉诸王之制)。七月,曹公征讨孙权。当初,陇西郡宋建自称河首平汉王,在木包罕聚众为乱,改年号,设百官,已有三十多年了。曹公派夏侯渊从兴国发兵征讨他。这年十月,攻占木包罕县城,杀死宋建,凉州被平定。曹公从合肥回到邺城。十一月,汉献帝皇后伏氏因从前给她做屯骑校尉的父亲伏完的一封信而犯罪,信上说献帝因董承被杀而怨恨曹公,言辞十分恶毒,被发觉后,伏氏被取消皇后称号,处以死刑,她的兄弟也一同被诛杀。十二月,曹公到达孟津。汉献帝命曹公出行时设置和皇帝一样的先驱骑兵,宫殿中摆设刻着猛兽的钟磬大架。十二月十九日,曹公下令说:“有德之士,未必能够上进;上进之士,未必都能有德。陈平难道有德吗?苏秦难道守信吗?但陈平奠定了汉朝的基业,苏秦却辅佐弱小的燕国渡过难关。由此而论,才智之士即使有缺点,难道就不能重用吗?各级官府要仔细考虑,弄清这一点,那么,有才能的人就不致被遗漏,不致不被提拔。”又说:“刑罚,有关百姓的生命,如果军队中主管刑狱的官员有不称职的,却把三军将士生死之大权委任给他,我非常害怕。应该选用通晓法律的人,让他主持刑罚。”因此又设理曹掾属之职。

  建安二十年(215)正月,汉献帝把曹公的二女儿立为皇后。撤销云中、定襄、五原、朔方四郡,各郡设一县治,合并四县为新兴郡。三月,曹公西征张鲁,抵达陈仓县,准备从武都郡进入氐族部落;氐族人挡住道路,曹公派张..、朱灵等人进攻并击败他们。四月,曹公从陈仓出发,经大散关,到达河池县。氐王窦茂带领手下一万多人,倚仗险要地势,并不服从,五月,曹公向他们发动进攻,将他们全部诛杀。西平、金城将领麴演、蒋石等人一起杀了韩遂,把他的首级献给曹公。七月,曹公到达阳平。张鲁让他的弟弟张卫和部将杨昂占据阳平关,沿山腰修筑十多里长的城墙,曹军难以攻克,便撤军而走。贼兵见曹公领兵退走,便解除了这里的防备。曹公暗中派解忄剽、高祚等人冒险乘夜偷袭,把敌军打得大败,杀了杨任,又攻打张卫,张卫等人连夜逃走。张鲁溃不成军,逃往巴中。曹公大军进入南郑县,张鲁府库中的珍宝全被缴获。巴郡、汉中郡全部投降。把汉宁郡的名称恢复为汉中郡;划出汉中郡的安阳、西城新设西城郡,设太守;分设锡郡、上庸郡,设置都尉。八月,孙权围攻合肥,被张辽、李典击败。九月,巴郡的七姓夷王朴胡、宗贝邑侯杜..率巴地夷人和宗贝民前来归附,于是把巴郡分为东西两部分,让朴胡作巴东太守,杜砆作巴西太守,都封为列侯。汉献帝命令曹公依天子之意,分封任命诸侯、太守、国相。十月,开始设置直到五大夫的各种爵位,与以前的列侯、关内侯加在一起共六等,用来封赏有战功的人。十一月,张鲁从巴中率残部来降。曹公封张鲁及其五个儿子为列侯。刘备袭击刘璋,夺取益州,占领巴中;曹公派张郃前去征讨。十二月,曹公自南郑返回,留下夏侯渊驻守汉中。

  建安二十一年(216)二月,曹公回到邺城。三月初三,他亲自到籍田中耕种。五月,汉献帝加封曹公为魏王。代郡乌丸代理单于普富卢和部下的侯王来朝见汉献帝。献帝封魏王的女儿为公主,并赐给她汤沐为食邑地。七月,匈奴南单于呼厨泉率领他的名王来朝贺,魏王用客礼款待他们,并留他们住在魏国,让右贤王去卑监管他们的国家。八月份,魏王任命大理钟繇作魏国国相。十月,魏王训练军队,然后征伐孙权,十一月到了谯县。

  建安二十二年(217)正月,魏王驻军居巢,二月进军,驻扎在江西郝溪。孙权在濡须口修筑城墙抵抗,魏王率军猛攻,孙权败退。二月,魏王带兵返回,留下夏侯惇、曹仁、张辽等人驻守居巢。四月,汉献帝命令魏王使用皇帝专用的旌旗,出入时和皇帝一样加强警戒,清理道上行人。五月,建造学宫。六月,魏王任命军师华歆作魏国的御史大夫。十月,汉献帝命令魏王冠冕上用只有皇帝才能用的十二根玉串,乘坐特制的金根车,套着六匹马,配着五彩从车———五时副车;同时,献帝还任命五官中郎将曹丕为魏王的太子。

  刘备派张飞、马超、吴兰等人驻守下辩;魏王令曹洪迎击。

  建安二十三年(218)正月,汉朝太医令吉平与少府耿纪、司直韦晃等密谋反叛,偷袭许都,火烧丞相长史王必的兵营,王必和颍川典农中郎将严匡带兵讨伐,将他们全部斩首。曹洪击败吴兰,杀了他的部将任夔等人。三月,张飞、马超逃往汉中,阴平道氐族人强端杀了吴兰,将他的首级献上。四月,代郡、上谷乌丸族无臣氐等人反叛,魏王派鄢陵侯曹彰领兵征讨,击败他们。六月,魏王下令说:“古代丧葬,一定要用贫瘠的土地。如今我把西门豹祠以西的高原地带划为墓地,就照原来的地基的高度,不再培土加高,也不种树。《周礼》上说由冢人掌管国家墓地,所有的诸侯葬在王墓左右靠前的地方,卿大夫葬在后面,汉朝的制度称之为陪葬。凡是公卿大臣和众将有功之人,都应在寿陵陪葬,要扩大墓地的范围,让它足能容下众人。”七月,魏王操练士兵,然后西征刘备,九月,到了长安。十月,宛城守将侯音等人反叛,擒获南阳太守,抢劫官吏和百姓,据守宛城。当初,曹仁征讨关羽,驻扎在樊城,当月派曹仁包围了宛城。

  建安二十四年(219)正月,曹仁破城,侯音被斩首。夏侯渊与刘备在阳平开战,被刘备斩首。三月,魏王从长安出兵经过斜谷,派出先头部队扼守险要之处向汉中进军。刘备倚仗险要地势顽抗。五月,魏王回师长安。七月,魏王的夫人卞氏被立为王后。魏王派于禁协助曹仁攻打关羽。八月,汉水泛滥,淹灌了于禁的军队,全军覆没后,于禁被活捉,关羽乘机包围了曹仁。魏王派徐晃去救援。九月,魏相国钟繇因为西曹掾魏讽谋反而被解职。十月,大军回师洛阳。孙权派使者来送信,希望征讨关羽以示自己的忠心。魏王从洛阳发兵南征关羽,大军还未到,徐晃向关羽进攻,并将他打败,关羽逃走,曹仁被解围。魏王在摩陂驻下。

  建安二十五年(220)正月,魏王到洛阳。孙权打败关羽并将他斩首,献上了他的首级。正月二十三日,魏王在洛阳去世,终年六十六岁。临终时说:“天下还未安定,不能遵循古代的旧制。下葬以后,即便除去丧服。凡是带兵在外戍守的将领,都不准离开驻守之地。官吏们要各尽其职。装殓用当时所穿的衣服,不要放金银珠宝作陪葬。”魏王谥号为“武王”。二月二十一日,安葬在高陵。

  评曰:东汉末年,天下大乱,群雄四起,袁绍虎视四州,兵强地广,无人能敌。太祖运筹帷幄,高瞻远瞩,东征西讨,足迹遍九州,运用申不害、商鞅的治国之方,兼采韩信、白起的奇谋妙策,视才授官,克制自己的感情,不计私怨,最终能够总揽朝政大权,完成建国大业,是因为他的聪明才智超出常人的缘故。他也真可以称得上是一个非凡的人物,超绝一世的豪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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