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风由恢弘磅礴的盛唐气象转变为骨气顿衰的中唐面目,此时,出现了一批独具特色的诗人,他们不再像李白那样飘逸浪漫,也不再像杜甫那般沉郁顿挫。
取而代之的是孤独清冷的氛围与感伤无奈的悲情。在这些诗人中,刘长卿就是典型的代表。
刘长卿,字文房,河南洛阳人。在刘长卿的人生长河里,充满了凄苦悲凉的经历,两遭贬谪就是他抑郁痛苦的症结所在。
天宝年间,刘长卿已经颇具才名,但是多次参加科考却没有登第,这样的打击对他的心理和性格都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根据《刘长卿编年笺注》的记载,刘长卿在至德二年进士及第,并在同一年被授予监察御史一职,后来又出任长洲县尉。
然而,不幸的是,在至德三年,刚刚升职为海盐县令的刘长卿就因事下狱,具体的原因已经不可考证了,但是据刘长卿自己所说,是蒙受了不白之冤。
这是刘长卿第一次遭到贬谪,也是他在仕途中遭受的第一次重击。
上元二年,刘长卿遇赦北还,重新开始了他的仕途生涯,在今后的多年中,他在仕途中还算平顺。但在大历八年,刘长卿被告发贪赃巨额银两。
据查实,是其他官员侵吞上缴中央的钱粮诬告刘长卿,幸好这个案件得到苗丕的帮忙,刘长卿才没有被贬岭外,但是他依旧遭到了贬谪,被贬睦州。这个时候他已经57岁了。
就是这样一位仕途不顺的大历诗人,在颠沛流离的生涯里笔耕不辍,擅长作诗,尤其是五言诗,曾自诩为”五言长城”。
他的诗作的确当得起这样的盛名,如长城般屹立不倒、巍峨壮观。
《逢雪宿芙蓉山主人》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这首诗当推刘长卿的名作了,几乎人尽皆知。
“日暮”二字直击场景,此时已是日暮时分,”苍山”依旧”远”。想要投宿人家,首先要到山中去。路途遥远,天色渐晚,此时的诗人想必已是舟车劳顿、口干舌燥、身心俱疲。
诗人尽管疲惫不堪,仍坚持找到了山中人家。夜幕降临,山中十分寒冷,只见一座”白屋”出现在视野中。眼下,也只有这一户人家可以投宿了。
今夜,诗人终于有了容身之所。刚刚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只听到”柴门”外似有声响,紧接着家犬便高声狂吠。
往窗外一看,才知外面风雪交加,这家主人夜晚归来。
这首诗描绘了一幅绝美的画面。天寒地冻、风雪交加,作者白描了一幅素净、隽雅的山野画面。
“苍山”、”白屋”、”柴门”、”犬吠”,这些意象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流动的画面,我们跟随作者的视角,领略这一路的风景。
首联描绘了作者远看苍山的画面;颔联,投宿人家的画面映入眼帘;颈联和尾联,描绘了作者在投宿的主人家看到的场景。
这三部分,每一部分都是一幅完整而优美的白描画卷,他们彼此独立又和谐一体,构成流动的画面。和谐统一,仿佛浑然天成,毫无穿凿的痕迹。意境极其素雅,历来为人所称道,获誉颇丰。
这样丰富的画卷,只用20个字便展现地淋漓尽致。可见,”五言长城”的美誉名不虚传。
但是,也有人对刘长卿自诩”五言长城”持反对意见。
例如,蒋寅先生在《中国诗学的思路与实践》中对刘长卿的”五言长城”表示:
“他自诩’五言长城’,只能看作他平生最喜欢五言,在上面倾注了最大的努力,而实际成就是否像他认定的那样高就很难说了。”
的确如此,刘长卿自诩”五言长城”,一定是因为他最中意自己的五言诗。
但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确实也有不少人对他的五言诗提出批评,认为他的五言诗难当如此美誉,指出他的诗作有意象重复、意境雷同、情绪化倾向严重、缺乏骨力与韵调等缺点。
认为他的五言诗只能称为”短城”。
无论认可还是非议,都围绕着”五言长城”这一美誉展开,当我们把视线转移到刘长卿的五言诗诗作本身时,争论就没那么激烈了。
无论是称为”长城”还是”短城”,刘长卿的五言诗还是值得一读且适宜初学者学习的。尽管无法达到李白、杜甫那样出神入化的水平,也难免有些瑕疵和缺陷,但其中亦又优长。
刘长卿写过极纯粹的山水风景诗,如《龙门八咏》;他摆脱了时代的局限,拒绝程式化的写作。
作诗纯熟老到,像王渔洋那样的名家在教弟子作七律时也会说:”尤宜熟玩刘文房诸作”。他的诗作确有值得后人学习借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