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2月2日凌晨六点左右,北京城还笼罩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早春的天气格外萧瑟寒冷,街头上少有行人。
就在这时,位于西城区新街口外大街的4号院内,突然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打破了清晨的静谧。4号院是一处深宅大院,里面住着很多高级干部,平时的警备非常森严。院内驻有一支武警中队,设有多个固定执勤岗哨,另外还有流动哨,哨兵们24小时日夜值守,保卫着这里的安全。
由于武警守卫的原因,4号院平日里总是一片安静祥和,住在这里的人们自然不用担心人身安全问题。
然而,这一天的清晨,院里却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和吵嚷声,这种情况在以往是不曾有过的,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在院里的一处固定执勤岗,一位哨兵正准备换班上岗时,却发现与他换岗的张金龙神色慌张,手里还提着一只行李箱。
“大清早的,你这是要去哪?”哨兵感觉到了异常,便问张金龙。
然而,张金龙却并不回答他的问话,不等办完换岗手续,就提着行李箱慌不择路地向4号院大门外跑去。
“站住!”看到这一情况后,哨兵立即大声喊道,并和正在巡逻的流动哨一起追了上去,最终将张金龙拦了下来。
随后,张金龙被带回中队,还没等弄清他逃跑的原因,张金龙就跪地向中队长和指导员求饶,痛哭流涕地说道:
“求你们放我一马,让我远走高飞吧!”
经过一番紧急讯问,事情的真相才水落石出,张金龙之所以逃跑,是因为他犯下了命案,而被他杀害的人,就是时任全国人大副委员长的李沛瑶。
副国级高官竟然被警卫人员杀害,此消息一经传出后,立即震惊了全国。那么,张金龙的作案动机是什么?作为普通哨兵,他是如何得以接近李沛瑶的?这起案件最终又是怎样处理的?
说起李沛瑶,很多人可能感到有些陌生,但他的父亲李济深可谓大名鼎鼎。李济深是国民党元老之一,曾担任过黄埔军校副校长。因多次反对蒋介石的独裁统治,李济深被“开除”国民党党籍。
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简称民革)在香港成立后,李济深被推选为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民革后来也成为民主党派之一。新中国成立以后,李济深先后担任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全国政协副主席、全国人大副委员长等重要职务。
李济深共有两任夫人,她们共育有六男五女十一个子女,其中李沛瑶是李济深的第五子。李沛瑶出生于1933年,毕业于北京航空学院飞机制造专业。
此后,李沛瑶长期在江西南昌飞机制造厂工作,从普通技术员一步步做到了高级工程师。从1988年起,李沛瑶遵循父辈的足迹,开始在民革系统任职,先后任民革中央副主席、主席、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理事。1993年,他当选为全国人大副委员长,跻身于副国级高官之列。
从江西回到北京工作后,李沛瑶一直住在新街口外大街4号院的一栋二层小楼里。当时,4号院还住着40多位高级干部,为保卫他们的人身安全,武警北京市总队的一个中队共27名官兵在此值守,其中就包括了张金龙。
张金龙出生于1977年,原籍为黑龙江兰西县,童年时由于父母离异,他跟随父亲迁居到了山西潞城。张金龙自幼就顽劣成性,父亲又疏于管教,初中还没上完他就辍学了,整天不务正业,在社会上游荡,有过多次盗窃的前科。
张金龙见自己管不了儿子,决定把他送到部队锻炼。为了能让儿子通过政审,他利用关系找到当地人武部办公室的领导,给其送上了3千块钱,请求其给予关照。
最终,本是一名不良青年的张金龙,却通过了并不严格的政审,成为了一名武警战士。进入部队之初,张金龙也曾努力训练和表现,加上他身体素质又好,便被分配到武警北京市总队二支队一中队,负责驻守在4号院,保卫高级干部们的安全。
身处这样的岗位,是一项责任重大的政治任务。然而,过了没多久,张金龙就厌倦了枯燥单调的执勤工作,他的不良本性也开始逐渐暴露出来。
张金龙平时花钱大手大脚,每个月的津贴总是很快就花完了,缺钱的他开始动起了盗窃的歪脑筋。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他把作案目标放在了李沛瑶身上。
这是因为张金龙的执勤点就在李沛瑶的家门口,而与其他高级干部不同的是,李沛瑶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在家,他的家里没有警卫,也没有保姆,买菜做饭、倒垃圾这些琐碎家务都由他自己完成。
1996年元旦,轮到张金龙值夜勤,正巧这天李沛瑶一个人在家,张金龙感觉到天赐良机,就决定实施盗窃行为。由于4号院日夜有武警值守,人们的戒备心普遍不高,家里也基本没什么防盗措施。
张金龙没费多大周折,就轻而易举地翻墙入室,趁着李沛瑶熟睡之际,盗走了一块手表、一个BP机,还有1950元现金,将它们藏在了大衣口袋里。
第二天,张金龙神色如常地换岗休息,但心里却是惴惴不安,唯恐自己盗窃的事被人发现。但几天过去了,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不知是否因为没有察觉,李沛瑶并没有向公安机关报案。
一次得手以后,张金龙的胆子大了起来,他将手表偷偷寄给老家的父亲,随后又故技重施,再次借值夜勤的机会潜入李沛瑶的家中,盗走了索尼牌随身听、一套迷你音响,还有一些其他物品。
奇怪的是,这一次李沛瑶仍然没有声张,张金龙也变得更加有恃无恐。到了2月2日凌晨,张金龙再一次潜入李沛瑶家中,大摇大摆地走进客厅,在写字台的抽屉里来回翻找。这一次,由于声响太大,李沛瑶被惊醒,他披衣下床,见到正在盗窃的张金龙,立即厉声呵斥道:
“干什么的?你是怎么进来的?”
张金龙没想到李沛瑶会被惊醒,一时间十分慌乱,语无伦次地说道:
“对不起,首长,下次我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张金龙一边说着一边跪在地上求饶,李沛瑶情绪有些缓和,他坐在沙发上,询问了张金龙的个人情况,得知张金龙才只有19岁的时候,他的心软了,决定给这个年轻人一次机会,他摆摆手说道:
“你才19岁就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以后怎么办?我今天放你走,希望你以后好好做人,不要再这样了,你走吧!”
听到李沛瑶这么说,张金龙如获重释,慌忙向楼下跑去。谁知这时李沛瑶也跟了下去,在后面催促张金龙快点走。
张金龙转念一想,这会不会是李沛瑶的缓兵之计呢?如果自己走了以后,他选择报警的话,那这一辈子的前途就算玩完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来个杀人灭口。
想到这里,张金龙转身进入厨房拿了两把菜刀,直接冲向身后的李沛瑶。李沛瑶一边用手格挡,一边大声疾呼:
“别干傻事!你会后悔的!”
但张金龙已完全丧失了理智,他举起菜刀向李沛瑶砍去。李沛瑶曾在工厂工作过多年,有一定的身体基础,就和张金龙扭打起来。在搏斗过程中,李沛瑶甚至还夺下了张金龙的一把菜刀。
但李沛瑶毕竟已年过六旬,力气无法与一个19岁青年相比,他很快就落了下风。最终,李沛瑶身中多刀,被张金龙丧心病狂地杀害,张金龙的头也被砍破。
此时,天色已经发亮,张金龙脑子也开始清醒过来,他知道事情迟早会败露,就决定将尸体隐藏后潜逃。他在李沛瑶家中找了一圈后,在一楼门厅的地毯下发现了一个暖气井,就将李沛瑶的遗体塞了进去,并将地毯恢复原状。
随后,张金龙将从李沛瑶家中搜刮的财物装入一只空的旅行箱,准备向外逃跑。不料迎面碰上与他换岗的战友,他慌张的神色、衣领上的血迹,引起了战友的怀疑,于是就发生了文中开头的一幕,张金龙被抓回了中队部。感觉到案情重大的中队领导,立即向上级部门作了汇报。
随后,公安部刑侦专家赶到李沛瑶家中,在一楼客厅到二楼起居室发现了大量血迹和血足印,经过勘验比对,证实了张金龙就是杀人凶手。李沛瑶的遗体也被从暖气井中移出,他的头部、颈部、手部有多道刀伤,左手中指被砍断。
张金龙随即被公安机关逮捕,经过审讯,他交待了上述作案过程。这起案件被报道以后,中外为之震惊。由于遇害者为副国级高官,凶手又是警卫战士,一时间外界有各种各样的传言。
为了澄清这些传言,还原案情的真相,全国人大常委会专门就此事召开了通报会,时任公安部副部长的白景富介绍了案情的经过。他在会上指出:
“这是一起没有政治目的和其他背景的案件,罪犯的作案动机是谋财害命。不管是现场发现的作案痕迹,还是罪犯的交往关系、家庭和社会关系,其证据均明确指向张金龙是利用值勤期间,单独作案。”
1996年5月,张金龙因犯故意杀人罪、盗窃罪被执行死刑。由于性质恶劣、教训深刻,此案并没有就此尘埃落定。
之后,武警部队司令员巴忠倓被免职,提前退役,武警部队政委张树田被调到兰州军区任副政委。武警部队副司令王文理少将、副政委徐桂宝少将、蒋金铿少将全部退役。武警部队副参谋长兼武警北京市一总队总队长孟振德少将、政委张世瑗大校被撤职,提前退役。
另外,审批张金龙入伍的山西潞城县人武部长,当地派出所所长全部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处分。
就在遇害前两天,李沛瑶还主持召开了各民主党派中央的会议,重申了坚持“一个中国”、反对台独的原则立场。
李沛瑶遇害时还未到退休年龄,他本可为国家和人民的事业作出更大的贡献,却横遭歹人所害,实在让人扼腕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