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二个故事,都出自世说新语中的《德行第一》,我们先来看看,不喜欢古文的朋友可以直接跳过看加黑部分的译文:
第一个故事:
庾公乘马有的卢,或语令卖去,庾云:“卖之必有买者,即复害其主,宁可不安己而移于他人哉!昔孙叔敖杀两头蛇以为后人,古之美谈。效之,不亦达乎!”
庾公:庚亮,字元规,任征西大将军、荆州刺史。的卢:马名。马白额入口至齿者名的卢。按迷信说法,这是凶马,它的主人会得祸。
孙叔敖:春秋时代楚国的令尹。据贾谊《新书》载,孙叔敖小时候在路上看见一条两头蛇,回家哭着对母亲说:听说看见两头蛇的人一定会死,我今天竟看见了。母亲问他蛇在哪里,孙叔敖说:我怕后面的人再见到它,就把它打死埋掉了。他母亲说:你心肠好,一定会好心得好报,不用担心。
译文:庾亮驾车的马中有一匹的卢马,有人告诉他,叫他把马卖掉。庾亮说:“卖它,必定有买主,那就还要害那个买主,怎么可以因为对自己不利就转嫁给别人呢!从前孙叔敖打死两头蛇,以保护后面来的人,这件事是古时候人们乐于称道的。我学习他,不也是很旷达的吗!”
第二个故事:
阮光禄在剡,曾有好车,借者无不皆给。有人葬母,意欲借而不敢言。阮后闻之,叹曰:“吾有车而使人不敢借,何以车为!”遂婪之。
阮光禄:阮裕、字思旷,任东阳太守,后被召为金紫光禄大夫,不肯就任。不过也因此而用官名称呼他为阮光禄。
译文:光禄大夫阮裕在剡县的时候,曾经有过一辆很好的车,不管谁向他借车,没有不借的。有个人要葬母亲,心想借车,可是不敢开口。阮裕后来听说这件事,叹息说:“我有车,可是让别人不敢借,还要车子做什么呢!”就把车子烧了。
这两个故事,都是讲的是主人如何处理自己物品的事例,但都透露出名士之风。
庾亮是东晋重臣,本来有一匹的卢马,伯乐《相马经》提到:“马白额入口至齿者,名曰榆雁,一名的卢。奴乘客死,主乘弃市,凶马也。的卢马就是指额头上是白色的马,主要功能就是妨主,骑它的人多有不测。很多人说这不是封建迷信吗?
但结合史实,大家知道就在离东晋不远的三国时期,有一匹更加著名的的卢马,那就是刘皇叔跃马过檀溪的那匹。刘备这匹的卢,说起来也是祸祸了好几个主人,此马原来主人是张武,这个张武被赵云三回合刺于马下,一命呜呼。刘备要把此马赠与刘表,刘表谋士蒯越认为此马“眼下有泪槽,额边生白点,名为‘的卢’,骑则妨主。”还说“张武骑此马而亡”就是证明,吓得刘表赶紧找借口还给了刘备。后来庞统也骑了的卢马,结果不久后就中流矢而亡。
所以庾亮那个时代,很多人是信奉这些幸祸之论的,肯定对的卢马的这段过往是深信不疑,才会劝庾亮卖掉此马,但是庾亮作风高洁,不忍心讲凶祸转嫁他人,宁可自己留下这匹的卢马。这在那个时代,实在是很难得的做法。
另外一个故事,是阮裕焚车,这个故事却是因为主人愿意把车借给别人,听到别人不敢借,觉得自己的车子没有价值了,就把车子给烧掉了。
这两个故事的主角,一个留,一个借;一个是把坏的东西留给自己,一个是把好的东西送给别人(而且不借都不行),二者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站在他人角度上考虑问题,是这两个主角的操守,却也是那个时代士族精英们写照。